这一夜,吴算喝了很多,谈着往事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喝完了二两酒,还嫌不够,嚷嚷着萧暮语去对面酒楼偷些酒回来。
萧暮语不愿意,吴算就嚷嚷着自己去。
迫于无奈,萧暮语只好提起酒壶起身,趁着夜色,躲过来回巡查的护城卫和精锐的守城甲士,偷偷潜入对门酒楼中,打了满满灌灌一壶酒之后,还不忘留下几两银子。
安稳回到院,吴算喝水似的将酒灌入肚子里,直到月上眉梢,秋风刮来丝丝凉意,两人才发觉,夜以然深了。
醉意熏熏的吴算趴在萧暮语肩上,嘴里嘟囔着“清儿,清儿。”
萧暮语无奈叹息,“我不是你的清儿。”
吴算似乎没有听进去,还在一个劲的嘟囔着。
末了,吴算梦呓般喃喃道“今晚我不想进土里睡了。”
“校”萧暮语重重点头,“今晚睡我床,跟我睡。”
着,扶起吴算,将他放到自己床上,亲自为他拖鞋、卸冠。
刚躺上床的吴算不过片刻就响起了重重鼾声。
熄了油灯,萧暮语躺在吴算身侧。
他同样也喝了几两酒,有些微醺,也没有刻意用灵气将酒气逼出体外,听着吴算的鼾声,缓缓入睡。
这一夜,萧暮语睡得很安稳,睡梦之中,感觉丹田中流淌着阵阵暖意,如同久霖寒冬之后,忽然下了一场暖洋洋得春雨,而自己游走在带着温度的春雨之下,浑身舒畅。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光阴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应到萧暮语眼皮上时。
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的萧暮语懒洋洋的睁开双眼,懒撒的伸个舒畅的懒腰。
早已醒来的吴算测着身子,盯着萧暮语的脸,嘴角上扬,挂着笑意,“若是当初我没有错过清儿,我两的儿子应该都比你大许多了。”
萧暮语撇嘴,朝吴算看了一眼。
这才撇了一眼,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此时的吴算,浑身犹如皮包骨,身上血肉干涸,满身沟壑的脸上,更像是棺材中的干尸,浑身气机全无。
萧暮语慌张问道“什么情况?!”
吴算淡然一笑,“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还有多少时日。”
萧暮语面色一变,心中阵阵不安。
他的确问过吴算,吴算当时只了一句,“机不可泄露。”
吴算笑着,喉咙嘶哑的道“现在,机到了可以泄露的时间了。”
萧暮语浑身颤抖,似乎不敢相信,结结巴巴的问道“昨不是还好好的吗。”
吴算淡然道“我气机已经开始泄露,即便硬撑着,最多再弥留一个月,为了不浪费我多年的修行,我已经将浑身气机全部打入你体内了。”
萧暮语瞪大双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丹田。
原来,昨晚丹田内的暖流是这样来的么……
吴算紧接着“这些属于我的气机你目前还没法使用,为了防止他们破坏你基础,我已经封印起来了,今后你修炼时,这些气机会逐渐熟悉你的丹田,时机到了,你就可以吸收炼化了。”
萧暮语望着这个一脸淡然的吴算,想起这三年相处的光阴,眼角泪水打转,哽咽的声音努力想要肃穆一些,“我不需要!你赶紧收回去!”
吴算淡淡一笑,“我注定是没法看见大炎皇旗挂满大江南北了。”
萧暮语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淌下来,滑落过脸颊,低落在枕头之上。
吴算望着窗外,虽然有一层窗户纸阻拦,但他仿佛已经透过了窗户纸,瞧见了外边的骄阳,如若梦呓的沉吟“清儿,我来了。”
完,吴算安稳闭上双眼,体内生机一瞬而逝。
这一日,有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少年,游走在大街上。
这一日,丧服少年抗着一座新买的棺材走进自家院子。
院门紧锁,原本院里的藏上,添了一座新坟。
这座坟很,没有立什么墓碑,若是没有坟前的高香和两根明亮的烛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就是一座土丘。
重新换上大炎灭亡那年就穿了三年的白色丧服,萧暮语跪在坟头前。
没有什么丧事礼节,对于这个早该十年前便该死在大炎皇帝铡刀之下,在人间游荡了十年的鬼魂,根本用不到什么丧礼。
连着三,萧暮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跪在坟头。
他埋着脑袋,似乎能透过土堆,瞧见棺材立那个静静躺着的老人,甚至能听见老人在他耳边着两句调侃骚话。
第二和第三相交的夜里泛起大雾,边没了明月和星辰的光影,陷入寂静的皇城一片漆黑。
院里的坟头前,烛火摇曳,祭拜用的清香冒着徐徐青烟。
没有三牲,仅仅有一只瘦骨鸡祭祀,连着三,这只鸡已经凉透。
萧暮语跪在坟前,埋着脑袋,这个动作,他已经连续两两夜了。
忽然,坟头之上响起了几声啃食的声音。
萧暮语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身材精瘦,但身子修长的男子,穿着一身跟身子格格不入的宽松夜行衣,脑袋上有一张,犹如老鼠般,贼眉鼠眼的面容,大快朵颐的啃食着萧暮语“留”给吴算的鸡。
萧暮语阴沉着脸,但没有盲目出手。
这个男子在他浑然不觉的情况下,不仅潜入自己院子中,还在自己面前,坐在坟头上,啃食着祭品,显然,实力远远高过萧暮语。
即便如此,萧暮语还是黑着脸,叱问道“阁下难道不知,死者为大的道理吗!”
精瘦男子吐出一块骨头,下巴指指自己坐下的坟包,嬉皮笑脸道“你里边躺着的这个?没事!老相识了,吃他一只鸡,他不会怪罪我的。”
萧暮语没有理会他的混蛋辞,怒问道“你是什么人!”
精瘦男子将吃了大半的鸡,重新放到摆放祭品的盘子上,胡乱擦拭嘴边的油渍。
将油渍清理干净后,男子原本嬉皮笑脸的面色,陡然一变,不再有半点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张贼眉鼠眼,犹如奸商的面容,在这一刻竟然浮现出庄严肃穆的神色。
男子翻身下了坟包,站立到萧暮语身侧,仔细整理身上着装,将所有褶皱尽数抚平,在确定没有半点纰漏后,两只坚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暮语。
只见他右脚后侧一步,单膝下跪,双手重重抱拳,举过头顶,腰背重重弯下,行了个将领见到主公之大礼。
做完这些,精瘦男子底着脑袋,了一句让萧暮语错额无比的话
“兖州裴林郡,骑兵第三营,刀锋营督卫,步立城,参见太子殿下!”
此语,铿锵有力,不卑不亢,男儿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