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亮,居然是反的,似乎影射在镜面上,而且还有一种迷惑人的能力。陈陈浑身发冷,因为他终于反应过来,岩洞底部的黑暗,像一团黑雾,蠕动着身子,一直在缓慢地往上爬。
黑雾所上升的地方,都逐渐裹在黑暗里,似乎在被吞没,而每上升一寸,这个奇异的月亮就会更亮更圆一分,闪烁着让陈陈觉得诡异的月光。
陈陈心一慌,连忙收回目光,他不敢想象,如果被这一团黑东西笼罩,会发生什么。他没有再犹豫,猛地向前一跃,所幸的是石墩很坚固,没有半点浮动摇晃的迹象。
石墩面积大概只有一张普通桌面的大小,他必须要稳住身形,力还要用得巧,并且保持冷静,因为稍有不慎,掉下去是肯定的。他一跳下,就忙趴着身子,抓着石墩的边缘,稳住身形。他缓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这并不是浮空的石墩,而是一根长石柱,只不过下半段被黑暗掩盖,让他以为是浮空的石墩。
陈陈没有过多的观察。下一刻又起身,再一跳,接着抓住另一边的石柱边缘。他心跳得很快,但是不能不这样,这个黑雾好像一个推动点,迫使着他开始行动。
所幸的是,黑雾向上爬得很缓慢,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能十分小心注意地过去。但没蹦几个,陈陈的手就用力得颤抖了,他全身绷紧,小腿发力,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这让他感到疲倦,他感觉自己在透支体力。陈陈小心翼翼,始终重复着跳跃的动作,从开始的慌张,到现在的得心应手。最后越跳越远,离那巨大的树干也越来越近。
只剩下最后一个,面对着巨大的黑色树干,陈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筋疲力尽,但还是不敢大意,他可不想在最后的关头,还要翻水。
陈陈突然发力,实行了最后一跃,当他踩在敦实的石柱,抱住石柱边缘的时候,心里还是有波动的,他甚至觉得现在应该比个剪刀手,来庆祝一下自己的胜利。
但,这只是他一瞬间的内心戏份,面对这样的环境,还比一个剪刀手,这难道不是该吃药的前兆吗?
这是陈陈的内心冲突,他踩上最后一个石柱的时候,心里是有少许的庆幸和后怕的,但这么长这么危险的路,他都挺过来了,难道心里一点自豪都没有吗?当然有,他甚至还想来个自拍,但环境让他保持理智。
这个巨大的树干几乎比参天大树还粗一个圈,连它树干表面缠绕的长藤,都差不多有他手臂粗壮的大小。最后一个石墩,离树干还有三跨的距离,陈陈要奋力一跃,并且手疾眼快、与力量并存地抓住长藤,这才能保证自己荡在长藤上,不掉下去。
陈陈心里在打鼓,这一跨的距离还好,这三跨的距离,差不多快三米。这三米,就算平常的跳远,都让陈陈够呛,但生死攸关的瞬间,能不能让他爆发出力量,还真不好说。
他又不是玄幻的主角,又没有悔婚的娘们,要不然他早就为了一雪前耻,苦心修练,一个大招灭了这里了。陈陈往下看,这个黑雾已经在石柱上段部分了,要是他还在犹豫不决,胡思乱想,估计要不了多久,都会爬到他脚边。陈陈心一横,弓腰、下腿、蓄力、用尽他全身的力气,朝树干那边一跃,再伸出手抓向粗藤条。
这力用得不巧,主要是陈陈太用力了,在跳出石柱边缘的时候,打滑了。陈陈哎呀呀地往下落,所幸的是,他在掉下的时候,慌忙抓住了一根外沿的藤条,但这个作用力,导致他撞到了树干上。
陈陈发出一声闷哼,眼一黑,差点没了意识,但紧要关头,还是咬着牙,拼全力扯住藤条。可他还在慢慢滑落,这个藤条竟然像橡皮泥一样,会因为陈陈的重力,而拉伸。不过,当到了一个临界点,藤条似乎比铜条还坚硬,又比绳索柔韧。
他不动了,但是脚尖却落进了黑雾里,陈陈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拉扯他的脚,用劲力气地将他往下拖。他忙慌卷住藤条,在手腕上打了几个圈,再往一看,发现自己的脚正慢慢被黑雾吞没,而那个月亮,却逐渐变成血红。
陈陈喊了句我的姥姥,拼命往下蹬,想甩开这个拖拽力,同时扯着藤条,把自己往上拉。但这个拖拽力实在太大,他险些快被拖下去。他一边祈祷藤条别断,一边大吼地两只手用力将自己往上提。
可是这样,还是保持僵持不下的局面。眼见陈陈坚持不住,他突然急中生智,用另一只脚,抵掉还没有完全进入黑雾的右脚鞋,趁着还另一只脚还没被黑雾包裹,又猛地抽回。
陈陈脚上的力一松,慌忙抬上。但他还不能松气,左蹬右爬,像个猴子一样,急蹿蹿地向上。不得不说,有求生欲望的人,在死生存亡的一瞬间,所爆发出的力量,可能连他自己都无法估量。陈陈从进入开始,好像都没有安生过一刻,在如此恶劣、高压,又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饱受折磨和接近濒临崩溃的边缘的时候,还能像个大条的乐观主义者一样,不放弃。说不定,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悄悄改变他,也许过不了多久,希望的曙光,就在他的上方。
等陈陈感觉拉开了一段距离,到了安全地方的时候,才往下一看,他的鞋子,在黑雾的包裹下,居然没有掉下,而是慢慢抖动,如同有了生命一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陈看到鞋面上,竟然出现了痛苦的人脸。
陈陈赶紧往上爬,这邪门的东西,是真他妈的邪门。他现在离石床,还有小半个树干的距离。他已经做好打算,他头顶的黑洞,既然从里面传来风声,说不定就是出口。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总算是给他了前行的动力。
藤条缠绕下的树干是沉黑的,与鬼三尾的鳞片有相似之处,而且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孔,形成在一起,似乎撰成什么咒文或者图纹。但是陈陈没有心思看,就算上面刻了张毅,他更不想看。
鞋子上面竟然出现人脸,一个蜥蜴脑袋上长着人脸,这他妈蛇还是人脸,长得还这么难看。虽然鬼三尾是他笔下构画的,但是他实在想不到会牵扯出背后所代表的原始文明。
这一小段的距离,说远也不远,但陈陈觉得自己爬了很久,每次向上拉扯藤条和脚蹬树干,都让他手、小腿发抖,他不能休息,咬着牙,一点一点慢慢向上爬。最后扶上石床边缘的时候,陈陈往下看了一眼,雾气正在缓缓上升,下面的情景已经是黝黑一片,而那个月亮却成了一个半圆,没有了其他东西的轮廓影子,他的鞋也没了踪影。
他撑上石床,完全躺在了上面,他真想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但是他不能,一旦松懈,就会像抽了气的皮球一样,完全使不出劲了。
陈陈艰难坐起身,他要赶在黑雾完全包裹之前,找到办法出去,他忍不住抬头,这个像黑洞一样的漩涡,仍在不急不忙地旋转。
他的前方不远处,就是那座大石棺椁,但除了棺椁,四周什么也没有。陈陈蹒跚向前,他越走近,看得越清楚,慢慢地,忽然发现,这个大石棺椁,竟然没有棺盖,而里面躺着个赤裸的中年男尸。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王冠,而中间的地方,有一个赤金的竖。他闭着眼,保持着痛苦的表情,朝着陈陈向他而来的方向。
陈陈突然身子一抖,因为他看到,男尸的脚上,竟然穿了一只,他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