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前,课代表就将上午做的卷子发了下来,容弋的那张纸倒是不见了踪影。
阮辞看了看四周,又去找课代表问了问,得到的答案是没看见那张纸。
她垂头丧气地回了座位,总觉得自己欠了容弋什么。
教室里只有刚吃完晚饭回来的几个人,都在拿着发下来的物理卷子看,有的已经开始在草稿本上演算起来。
晚上老师应该就要评讲了,容弋该怎么办?
甄时见阮辞愁眉苦脸的,问她怎么了。
阮辞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甄时,后者听了后笑得贼贼的,丝毫不符合她的高冷御姐长相。
“你笑什么呀?”阮辞莫名。
甄时喝了口水,说:“你就别担心容弋了,他记忆力贼好,估计在把卷子给你之前就把那些题记下来了。而且老师评奖卷子我估计他也不会听,因为他根本不需要。”
虽然是这个理,但阮辞还是不安。
甄时看出她的心理,轻轻拍了拍她的桌子,开始出主意:“你要觉得心里过不去,明天给他买杯奶茶呗。反正明天周三,周四周五才月考。”
“不买。”阮辞立马拒绝。
她看了眼容弋桌上的奶茶,又是穆艺笙派人送到他这里来的。
也不知道容弋到底有没有直接拒绝穆艺笙。
“你别怕呀。”甄时试着说服阮辞,“穆艺笙买奶茶,你也买奶茶,你看容弋会不会喝你买的。”
阮辞自然明白甄时的意思,不过是借此来比较一下自己和穆艺笙在容弋心中的位置。
“他不喝呢……”阮辞耷拉下眼皮。
甄时想了想,说:“他不喝也没关系,反正你送奶茶又不是为了追他,只是为了谢谢他。他领不领情是他的选择。”
阮辞思考着甄时的建议,几秒后才道:“好吧。”
人似乎总是对试探这件事情有独钟。
虽然可能会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但是也代表着期待,代表着希望。
没有期待和希望,谁会萌生试探的心思呢。
晚自习开始前一分钟,容弋才和井泱到教室。
九月末,锦宜的空气仍有几分炎热,悬挂在
天花板上的风扇吱呀呀地转,带了少许凉风。
容弋恰巧坐在电风扇下,一边感受着凉风,一边用双手抓住短袖的两侧摇晃着制造凉风。他的额头和鼻尖上还冒着几滴小小的汗珠,脸颊有些泛红。
从周末坐容弋的车回家后,阮辞的心思又变了。
她不再奢求那么多,只盼着能和容弋正常相处,然后借着一次次的交流再靠近容弋一点,和他的关系再近一点。
因为,这样好像也能取得片刻的欢愉,而这片刻的欢愉已经能够让她暂时丢掉那些因为暗恋而生出的苦涩和心酸了。
“你们去打球了?”状似随口一问。
容弋手上的动作一顿,察觉到自己旁边坐的是女生,便换了个姿势,拿起手旁的一个草稿本开始扇,回道:“嗯,放松放松。”
放松放松?
我看你也没紧张过呀。
阮辞腹诽。
“你交上去的那张纸找不到了。”阮辞如实说。
容弋眉梢微扬,语调轻松,隐隐透着刚打完球的兴奋:“可能写得太好被谁拿去当宝贝了吧。”
恰逢这时上课铃响起,吉寒林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投影仪。
一分钟后,阮辞格外熟悉的字体出现在了荧幕上——被投影出来的是没找到的容弋的答案纸。
她好笑地眨眨眼,看向容弋,“你还真说对了欸。”
容弋看着阮辞这惊喜的模样,不免觉得有几分逗,扯起嘴角笑了笑,做作地谦虚了下:“意外意外。”
“这张卷子两个北清班都做了,大题我改得很严格,只有两个满分,一个是理科1班的陈安人,一个就是咱们班的容弋。现在我给大家展示就是容弋同学今天早上交上来的答案。”吉寒林嘴角带笑,很是满意,“我就不评价他的字了哈,那肯定是好看的,我就给大家说说他解答大题的步骤。每一步都是必须的,既干净利落不赘余也没跳过任何得分点……”
“陈安人……”阮辞的思绪飘远,幽幽念出这个名字。
“你认识?”
阮辞一愣,侧头看向容弋。
他倚在后桌的桌沿上,正用一张小毛巾
慢慢地擦着脖子上的汗,对讲台上老师夸赞的言语恍若未闻。视线在桌子上游走,轻轻扫过放在桌角上的那杯奶茶,然后看向了她。
眼里的光有几分亮,倒是没了刚才的笑意,看不出太多情绪,似乎只是排遣燥热的随口一问。
“嗯,我高一的同桌。”阮辞简要地回答。
容弋点点头,没说什么,视线看向了讲台上的投影仪。
只是无足轻重的一问。
阮辞咬咬唇,也移开目光,认真听讲。
只在很快的一瞬间,抛弃了买奶茶给容弋的想法,放下了试探的念头。
-
周四、周五月考,考室和考号根据高一的综合成绩排名安排,阮辞在前面的考室,而容弋因为高一没有在衿礼中学读书,所以直接被分配到了最后一个考室。
阮辞只有晚自习才见得到容弋,但并没有说话的机会。
课上有老师在教室坐镇,组织同学们自主复习,也负责解答同学们的问题,课后一群人围着容弋问东问西,有问今天考的数学卷子的答案的,有问明天理综考试重点的,阮辞根本插不进嘴。
她索性直接离开座位,和甄时去教学楼外散心了。
一轮月亮挂在天空中,周围没有星星,孤独却夺目。
阮辞看着这轮弯月,想着容弋肯定是太阳,炽热且夺目。
那谁是月亮呢……阮辞想了想,脑海里突然冒出陈安人的名字。
“不愧是容弋,初中在我们班就特别受欢迎,高中在这么变态的北清班居然也这么受欢迎,罪恶啊!”甄时挽着阮辞的手,在一旁忍不住感叹,“都把咱们辞辞挤到教学楼外来了。”
阮辞苦笑一声,没搭腔。
甄时也不介意,继续说:“谁让他成绩这么好呢,高一都没在这里读,学校都能让他直接转学进北清班。运气也好,恰好咱们班排名第40名的女生转学走了,空了个名额出来。还有,性格也好,班里的人无论跟他熟不熟,问问题他都会回答,没什么学霸的架子。”
阮辞垂下眸子。
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什么都好。
甄时看了眼表,眼
看下课时间快结束了,拉着阮辞换了个方向走,但嘴上的功夫仍旧不停:“我有个同学现在在理科1班,她同桌叫陈安人。”
阮辞一怔。
“就是刚才课上吉老师提到的那个,长得也挺帅的。”甄时以为阮辞不认识还特意解释了下,“她说她问陈安人问题,陈安人都不是很乐意,对她爱理不理。”
“正常。”阮辞冷不丁道。
甄时:“啊?”
阮辞急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甄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啊,就只听得进去关于ez的事情,罪过啊罪过。”
阮辞看着甄时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却在余光中看见一个人从远处走来。
她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就在不知觉中将目光移了过去,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陈安人的目光,笑意立刻僵在了嘴角。
几分幽怨,几分清冷,还有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
下一秒,她飞快地移开目光,挽着甄时的手往教室走。
上课铃正好响起,围在容弋周围的人悉数回了自己的位置,阮辞和甄时也回了原位。
负责这节晚自习的老师还没进来,甄时悄悄转过头,小声告诉阮辞:“刚才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就是我说的陈安人。”
也不知道容弋怎么就听到了,还幽幽地插了句嘴:“不是她同桌么?”
甄时闻言一惊,“什么情况?”
老师已经从教室外走进来,阮辞连忙低声道:“课间再说。”
班里又开始安静复习,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唰唰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容弋在认真做刚才别人递过来的题,大概是正在兴头上,下笔的力道很大,翻越纸张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许多,像是正在考场上,整个人处于一种“激进”的状态。
阮辞也不敢懈怠,认真地回顾着这些天来训练时出现的错题。
一节课匆匆过去,下课铃响,老师还没走出教室,甄时就飞速转过身子,做好了听八卦的准备。
而下一分钟,四周又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几个嗓门大的男生又开始嚷嚷,对某道题
的解法争论不休。阮辞佩服他们学习的热情,也因他们的大嗓门和身上浓烈的汗味感到慌乱。
她在夹缝中对甄时喊道:“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同时起身去了走廊。
一群人借机更加靠近容弋,纷纷嚷嚷着让容弋给出个让人信服的解法和答案来。
容弋笑着接过不知是谁递过来的题本,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不过须臾便将题本和草稿纸一同递了回去。
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扫过了门口的身影,有一瞬消失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