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流苏垂帘,颜色淡雅的几帐,绣着朵朵含苞欲放红色玫瑰花的纱缦,古色古香的矮几和唐柜.,精雕玉镂的香炉内飘出袅袅的玫瑰熏香,一名风华绝代,身着樱色十二单衣的女子手执桧扇,端坐在明黄色的茵褥上,垂首敛目,聆听帐外身着青绿色直衣的儒雅男子深情的和歌告白。
“忍足,你不演天皇真是可惜了?”眯起眼,望着正在舞台上彩排的辉夜姬,笑眉儿用桧扇遮住嘴角,轻笑调侃。
提前结束禁足生涯的她,在接受迹部的道歉时,很合时宜的提出补偿条件,由她决定网球部参加纪念日的节目,在忍足会意的配合下,做了一堆竹签,让迹部抽到女主辉夜姬,在他不华丽的罢演时,她适时抬出伤愈的右脚,加以威胁利诱,史上最华丽喜欢玫瑰花的辉夜姬诞生。
“呵呵……凤比较合适。”忍足推推眼镜,魅惑狭长的眼眸里透出精光,迹部的女装扮相真不错,华丽得能看见满天的玫瑰花瓣在飞。苏赢和苏苏师徒俩的功劳不小哦!不愧是得过奥斯卡奖的化妆师。
“唔。我们的节目也报上去了。呵呵……宫泽理惠好像对我邀请你一同演出,颇为讶异,那双媲美祖母绿的眼睛变得更深邃迷人了。”明白身旁少年想抽身在外看戏的想法,但,笑眉儿又岂能让他如愿以偿,笑眯眯打开桧扇遮住嘴角的狡黠,用平静中夹带戏谑的口吻说出他避之不及的事情。
“你确定那眼睛媲美的是祖母绿,不是荧火?不过,估计也演不成,你准备好第二条路没?”瞥到舞台上的丽人似乎有爆发的危机,忍足将身体靠近唯一的安全体笑眉儿,低下头,凑近她的耳际,刻意压低磁性低沉的声音,用极为轻佻的口气问。
“宫泽理惠没那么傻,她不会对我动手。不过,直觉告诉我,忍足,你要小心!”对忍足吹在脖子上的热气毫无所动,笑眉儿收起桧扇,别过头,警告靠在身侧的忍足,平凡的面容显露凝重之色,
宫泽理惠那女人的城府极深,自笑眉儿伤愈回到学校,每日柔情款款送药送点心慰问,一副把你当作至亲好友的模样。不知道的人,看到她的
热乎劲,可能还会以为她们俩是亲密无间的姐妹呢!
“她会对我动手?笑眉儿,说笑了吧!”俊邪的脸上浮起轻视的笑容,忍足不以为然的回了句。宫泽理惠虽然聪明,但也不过是个女人。
“万事小心为好!我的直觉决不会错。”感觉到忍足话语里掩藏的蔑视,笑眉儿眯起眼睛,走上舞台,淡淡的留下句让他珍重的忠告。
“本大爷不演了!”
坐在明黄色的茵褥上,隐忍半天凤长太郎倾情宣读,由笑眉儿翻遍古今和歌集,写在熏染了玫瑰花香花笺上的和歌。迹部累积了一周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因化妆越发妩媚动人的银紫色眸子里迸射出媲美太阳的光芒,他猛然站起,将手中的桧扇往台下砸去,拽下头上丈余的乌黑青丝,随手甩在地上,接着,三下五除二,大手一扯,身上厚重华丽的唐衣、裳、上衣、打衣全部被他清得一干二净,瘦削有力的身躯上,只留下了袿(五衣),单衣和浓红的长袴。
“嗯哼,你不演了。迹部,你确定要如此不华丽的做?”手执桧扇,缓慢踱步,笑眉儿步上装饰成平安时代宫廷内室的舞台,看似随意的问道,软糯的嗓音不带威慑力,却让人心脏不由紧缩,骇人的阴寒从脚底沿着血脉蜿蜒爬上,侵入骨髓。
“本大爷……”有些恼怒眼前少女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视若无睹的态度,迹部一咬牙,坚定罢演的决心。
他刚说了本大爷三个字,避过散落一地的衣物,懒洋洋坐到明黄色茵褥上的笑眉儿,幽幽的叹了口气,打断了迹部欲出口的话语,瞥了眼躲在一起窃窃私语,扮演侍女的向日,日吉,客串仙女的芥川慈郎,冥户亮,临时代替老爷爷的桦地,帷幕后看好戏的忍足,柔柔的开口。
“你若不想演辉夜姬,那和忍足调换下,演贵妃醉酒可好?”
听了这话,忍足脚下一滑,眼镜掉落到鼻尖,心中感叹,笑眉儿,你好狠!二选一,女装都逃不过。
迹部脸色铁青,脑海中浮现忍足那日的衣着妆容,替换成他自己,头皮发麻,不堪忍受。眼神纠结地看向抬手招了凤长太郎坐到身边说戏,笑
得云淡风轻的少女身上。他知道,笑眉儿是故意设计让他演辉夜姬,并且从未隐瞒要陷害他的计划,光明正大的和忍足合谋,做了个陷阱在那,让他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明明有另一种选择,偏偏不走,非要做那扑火的飞蛾,期待那一刻的绚烂唯一。迹部抓紧袖摆,因用力过度指关节显得发白,带着一丝沙哑说:“辉夜姬,我演。”
继而,环视舞台上的每一个人,甩袖,大跨步离开,他的脊背挺得很直,有种不容忽视的敖然,破釜成舟的勇猛。
“好了,今天的排练到此结束。后天,正式公演。”拍拍手,宣布彩排结束,看着少年们如释重负的表情,向来淡然的眉眼舒展开来,染上浅浅的笑意。
笑眉儿婉拒了向日他们邀请一起去蛋糕店聚餐的邀请,告诫的看了眼笑得像只狐狸的忍足,独自一人坐在明黄色的茵褥上,注视台下,享受那份久违的情感。
第一次登台,面对刺眼的灯光,舞台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静如水,脑海中除了音乐和自己,再也看不到其他。教父鲁休斯说:梅梅是天生的舞者。当你站上舞台的那刻,你的气质迥然改变,你便是剧中的人物,演绎属于自己的人生。
“笑眉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清冽如泉的嗓音带来阵阵沁凉的舒爽,无声的潜入。
“凤卿哥哥,见到迹部没。因为我设计他演辉夜姬,他不华丽的气跑了。呵呵……我是不是很恶劣?”笑眉儿抬起头,望见凤卿立在身前,正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薄削的唇瓣含缀淡淡的笑意。
“笑眉儿是喜欢他吧?”伸手抚摸笑眉儿的头发,凤卿在她身旁坐下,任凭她像小猫一样蜷缩入怀,磨蹭。
“唔。他像哥哥。一个可以欺负,会陪我玩,会包容我的性子,很体贴,值得信赖,华丽得媲美水仙花的哥哥。”在凤卿面前从不隐瞒自身情感的笑眉儿,毫不犹豫的说出她对迹部的感观。
这话让某位后悔发脾气,听忍足说笑眉儿一个人还留在舞台上,匆匆赶来的华丽大少爷听了默然停住脚步,站在帷幕后,呆呆地看着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俩人,萦绕
在他们周围温馨而幸福的气息,胸口有股陌生的激流,膨胀着,叫嚣着要冲出来。
笑眉儿,本大爷用迹部家的名义发过誓。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呵呵……凤卿哥哥,还记得那首你唯一会唱的粤语歌吗?”笑眉儿笑呵呵的站起来,站到舞台中央,手拎裙摆,姿态优雅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是那首?”凤卿皱了皱眉,淡漠俊美的面容露出难色。
“凤卿哥哥,就当是替梅梅重上舞台,暖场吧?”不依不饶地跑上去,硬是拽起笑着摇头的凤卿,笑眉儿眨眨眼睛,眼梢不小心扫到舞台帷幕后的人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好吧!忘词了,可别怪我。”无奈的伸手点点笑眉儿的鼻尖,凤卿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到茵褥上。
“落花遍千里万方,百花冠泪眼谢民望,国土碧血未干,盛宴一场好殉葬。”清冽的嗓音唱出款款的情意,淡漠的眼眸包含温柔的怜爱。凤卿此时化身情深意重的附马。
“苦心血,恩千丈,忆先帝梦里别有感伤,国破与家亡,看落絮飘零现况,生关死劫历遍城门穷巷。”眉含隐忧,目带悲意,婉转低吟,缠绵之音轻轻逸出,让人心生怜意的笑眉儿公主挥袖,盈盈拜谢。
“世显永伴长平合葬”凤卿弯腰扶起笑眉儿,情真意切,字字肺腑。
“江山劫,转希望,唯求盛世胜天堂。”笑眉儿轻握凤卿的手,淡然的眸子里满载着对他的一片深情。
“俪影丧生永远莫侮余情荡。”凤卿扶住笑眉儿的腰,同声起誓,清冽的男声伴着软糯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舞台,余音缭绕不绝。
“泪光浸杯里月光,两心知慢咽葡萄酿,帝女今佩盛装,暂借新坟做新房。”凤卿淡漠的眼中此刻隐含闪烁的泪光,恨世道变迁,无法与笑眉儿常相厮守。新婚夜变成断肠夜。
“且相看且相望,风霜往复破浪过三江,百折再千回,劫难半生同命鸟,花烛一对直照无涯岸。”轻摇头,双手握住凤卿的手,笑眉儿满怀感激,目含幸福,嘴角带笑,波折半生,能与附马生死与共,她死而无憾。
“
世显永伴长平合葬”凤卿握紧笑眉儿的手,重申心中所愿。
“江山劫,转希望,唯求盛世胜天堂,俪影丧生永远莫侮余情荡,谢过家邦,谢过先皇,舍身感恩报答乱世余情荡”浅浅一笑,转身,轻靠在凤卿怀中,笑眉儿仰头倾诉心中所愿。牵住笑眉儿的手,附马低下头,轻轻为她整理衣冠,向前拜谢先祖,能在乱世让俩人再续前缘,白首不离。
一曲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帝女花,唱出一世的不了情。
“躲在那边的人,戏看完了,是不是该出来了?迹部,难道还要我去请你吗?”笑眉儿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冷的发话。
迹部懊丧的撩了撩额前的散发,准备转身出去,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步伐,他举目望去,身着立海大高等部制服的黑发少年倨傲的站在台下,琥珀色的眼睛里覆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懂的颜色。
“笑眉儿,你的歌唱得真好。凤卿先生唱得也很不错。凤卿先生,我是来接她回家的,回寒宅,我们的家。”
“呵呵……我只会这么一首。笑眉儿很爱这首歌。龙雅,你可得学会那!”察觉龙雅浑身散发出来的敌意,凤卿笑了笑,坦然回应,顺便提点下年轻的小伙子,醋劲不要这么大!
没想会被当成情敌。这孩子眼睛里包含的情感是那么真实无畏!唉,自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即将被别人拥抱入怀,凤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触涌上心头。真是舍不得啊!
从上次龙雅特地赶来了解笑眉儿的事情,他就该做好呵护长大的小鸟要展翅高飞的心理了。还是心存侥幸,认为笑眉儿还小,不会太早离开他。没想,时间永远比预期的来得快。
“笑眉儿,你和龙雅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找景吾。”牵住笑眉儿的手,将她交付到敌意淡化的龙雅手中,凤卿脑中浮现,他站在庄严肃穆的教堂,将新娘的一生托付给新郎的幻觉。
“嗯。凤卿哥哥,后天你也来看我们的表演。会有惊喜哦!”像是知道了凤卿心中的决定,笑眉儿看着他的眼神里隐匿着淡淡的不舍和哀伤,脸上的表情却仍然灿烂依旧。
“龙雅,我们走吧!”
再回头,望眼生命旅程中最重要的家人——凤卿,
握紧身边少年温暖的手掌,
闭上眼,
毅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