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吕月湖摇头,目光多了一丝悲愤,“我的幼弟幼妹们被拐走,官府毫无办法,甚至都不愿费些心思去查案,只因我家穷困,无钱奉给衙门里的官老爷们就算我等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见海宁默默,吕月湖冷笑,“不错,我现在是有钱了,与其献给那些贪吃贪喝却无所作为的官老爷们,倒不如我自己享用自己找。”
顿了顿,吕月湖来到牢门前,盯着海宁,神色悲愤,目光凶狠,“我之所以拐走知府大人家的孙子,完全是想让他尝一下这种丢子的切肤之痛!身为地方父母官,不为民做主,视百姓如草芥,这样的人有何面目拿着朝廷的俸禄,喝着百姓的血,还高高坐在庙堂之上”
这话激得海宁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大牢里的衙役们也都听在耳里,不免对吕月湖的愤恨瞠目结舌。
扫了眼愣住的众人,吕月湖敛去凶狠的神色,忽而嗤笑出声,“宁大人,你虽然抓了我,但是我很高兴啊。”
没头没脑的,海宁不解,“什么意思?”
吕月湖仰头叹口气,“许久以来,我找不到自己的弟妹,辜负了父母的临死之托,现在痛恨自己的所为,每天扮演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角色,天天纸醉金迷,却形同躯壳,内里空虚,这样的感觉让我夜夜做噩梦,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如今我倒觉得解脱了”
这话倒不是假话,至少海宁曾经听到她的当事人也在她面前这么说过。
吕月湖眸子亮晶晶的,眸光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我更高兴的是,应天府终于出了一位你这样尽心尽力办案的官员,我听闻过你的故事,败你手下我不亏!如果当初遇到的是你,我想我的幼弟幼妹们或许早就找到了,我可能也不会走这条路宁大人,说实话,我佩服你的智商,佩服你不服输的精神!我死不足惜,只想求宁大人帮我找到我的幼弟幼妹”
“此一时彼一时,”海宁问道,“吴家小姐呢?你不劝劝她?她还年轻,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家就散了”
提到无警风,吕月湖声音顿时冷硬起来,“大人多虑了,她不是小孩子,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是我的,是那个周文龙的”
“”
海宁觉得匪夷所思,“那周文龙都说没碰过她,怎么可能?若是那样,周家还至于退婚吗?”
吕月湖目光闪过难以掩饰的厌恶,“大人有所不知,那是吴静凤一次酒醉后和周文龙发生了关系。周文龙压根没有印象,她却装糊涂,不过是想借此孩子留我在她身边而已。我之所以不声张,只不过怕她反目说出我的真实情况这样的女人,心机颇深,有什么好的?随她吧如果宁大人能找到我的幼弟幼妹,恳请大人为我上柱香,即便在九泉之下我也会念着大人的好”
海宁还没从吕月湖对吴静凤的评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吕月湖在衣领处撕开,从里面抽出薄薄的一个册子,“这个就算是我送宁大人的谢礼!”
海宁接过,“这是什么?”
翻开,薄薄的纸面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字。
“我师傅行走江湖一生,将他的毕生所学都传给了我,我行走江湖多年,也是靠着这里面的东西,我走了,这些也用不上了,就留给大人。”
“哦。”
吕月湖淡淡一笑,“宁大人身为女儿身,却有如此的智慧和胸怀,将来必成大器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走吧。”
说完缓缓转过身去,再也不言语。
海宁刚走出牢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前来报告,“宁大人,吕月湖自尽了。”
“”
海宁又赶紧折身回来,果然,吕月湖的身子虽然站在原地,但已经没了声息。
一个衙役踢了踢他倒下的身体,气道,“他倒是个会的,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然这么轻易死了,放街市上千刀万剐才解恨呢!”
旁边小邬子说道,“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人犯对抓他的人表示感谢呢。”
海宁愣怔一会,叹口气,“这曾经也是个可怜人!让仵作过来一下,验过尸之后上奏朝廷!”
从大牢里出来,风迎面吹来,拂面而过,竟有种秋风萧瑟的感觉,海宁脑海里回荡着吕月湖的话,随后吩咐一个衙役叫来周文龙。
后面孟珏问道,“大人,这吕月湖会不会说谎呢?也太离奇了吧?”
海宁摇摇头,“眼下吴静凤是最知道真情的,想来她是真爱吕月湖,现在吕月湖死了,她没了指望,求死心强,看看周文龙吧,他不是一直说对吴静凤情有独钟吗?”
“大人,这也——不合适吧?”孟珏说道,“这个吴静凤如此水性杨花,那周文龙——”
“现在救命要紧,她要出了事,她老爹老娘估计就直接跟着去了。”
“这吕月湖说的都记下来了,我这就归案卷去。”
“等等,”海宁想了想,“有些陈年旧事就不提了吧?”
“陈年旧事?”孟珏随即了然,慨叹道,“知府大人要是听到了确实会不舒服,这一家被拐几个孩子的事我也听说过,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乎给人绝后,后来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吕月湖的家人”
听孟珏这么说,一个衙役也大着胆子对海宁说道,“其实,大人,吕月湖说的也算是实情”
“什么?”
“之前,确实——是府衙的官声不太好”
小衙役很年轻,刚来衙门没多久,说这话的时候鼻尖上还沁出细细的汗珠,海宁伸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下,嗔怪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许说了,老百姓怎么评论我们知道就行,要紧的是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回到屋里,海宁只觉得有些疲乏,盯着桌上的花瓶发了会呆,揉揉太阳穴,忽然想起,自己和皇上这样,会不会也会有孩子?她下意识瞧瞧自己的肚子,总觉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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