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女子话里的嫌弃意味溢于言表,在场的不少人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仔细想想还真是,咋们陛下一位贵女都没选,越王倒好,亲自上阵为自己挑起人来了。”
“关键是挑人就挑人,还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去欺骗无辜女子,实乃让人不耻。”
也有对越王印象很好的试图挽尊。
“这人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和越王有仇故意抹黑他。”
“越王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没道理隐瞒自己的身份去结识京城各家女儿吧。”
“你说漏了,还有男子。”
“在这件事上,越王真的比不过咋们陛下。”
“那是自然,要不然越王怎么只是越王呢。”
商君凛只要沈郁一人虽然让很多朝臣不满,在民间的反响却特别好,深情又专一的帝王,为了爱人不惜与众大臣对抗,一下子就让人觉得有人情味起来。
以前他们听的最多的是皇帝如何如何残暴,杀了什么人,听着就让人胆战心惊,这回不一样,大家听了只觉得,原来皇帝也是有感情,也会和平常人一样,为了爱情据理力争,也有七情六欲,不是只会杀人。
沈清然躲在角落里,不敢冒头,得知越王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他是惊喜的,但也仅仅只是那一刻,很快他被拉回现实,继续硬着头皮面对眼前的尴尬局面。
煎熬的同时,他对沈郁的嫉妒达到了一个巅峰,凭什么沈郁遇到的人能对他专心如一,而他遇到的就是个养鱼高手。
哦,不对,现在鱼塘还翻了,起因还很可能是自己。
沈清然使劲回想,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不对的地方,他不相信越王会这么蠢,将所有人都约到同一个地方。
可惜他前前后后回想了几遍,始终一无所获。
越王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最不能忍的就是被拿来和商君凛比较,尤其是当他还是那个反面例子的时候。
视线转了一圈,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张张合合,吐露出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语。他想要这些人闭嘴,张开嘴,又像是失了声。
他要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
慌乱间,他想到什么,朝刚才道出他真实身份的女子方向看去。
那女子穿着浅蓝色长裙,头上戴着同色朱钗,小脸煞白,很是惹人怜惜。
不对!
脑海里的迷雾被一道光刃斩开,越王定定神,仔细观察那名女子。
女子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往后缩了缩。
粉衣女子留意到他的动作,动了动,挡住越王视线。
越王正要发火,对上那张明艳的脸,哑了声。
“越王殿下好大的威风,被挑明了身份有恃无恐不说,还想来威胁我们姐妹?”
怼起越王来,粉衣女子可以说是毫不留手。
“……我没有,”越王气势自动矮了半截,“我只是很疑惑,那名女子我并不认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在这种情况下,越王的话没多少人信。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撒谎,就算是王爷也不能这样吧?”
“想必是无意间被那女子识破了身份,现在那女子还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呢。”
沈郁饶有兴致地看着越来越精彩的大戏,低声和商君凛讨论。
“不知道越王是真不认识这名女子还是假不认识。”
“不管认不认识,现在所有人只会觉得这女子是他的红颜之一。”
“什么叫有口难辩?这就是了。”沈郁乐得见越王倒霉。
“原来他真是越王啊,”江怀清咋舌,“堂堂王爷,怎么做的事这么没品。”
沈郁:“一个人人品如何和他是什么身份并没有关系。”
江怀清:“说的是,不能因为他是王爷就觉得他做不出欺骗小姑娘的事来。”
“不止呢,你看那边,”沈郁指着存在感很低的一边,“那些好像也跟越王有关。”
江怀清顺着沈郁手指的方向看去,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他不止想拐大臣家的女儿,连人家儿子也不放过。”
越王和粉衣女子的对峙还在继续,越王想过去一问究竟,粉衣女子担心他会伤人,拦着不让他靠近。
围观的人也察觉到什么,推攘着将两人隔开,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谴责。
越王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如果他是越王,这件事可不能轻易了结,这位姑娘可要好好想想,越王故意隐瞒身份接近你,有何图谋?”
人群中,有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在场的大多不是蠢人,稍一细想便能察觉到这件事你的不对劲。
“对,对,一定要问清楚。”
粉衣女子皱眉,她本就通透,被人稍稍点拨,就能想清楚这件事里的利害关系。
她们这些女子也不是个个绝色,除去自身条件,还有什么值得堂堂王爷惦记?想来想去也只有家中为官的长辈。
再看四周的女子,无一不是家中有父兄在朝为官的。
想通这点,粉衣女子心中怒火更胜,她平时会很注意,不向外人泄露不该泄露的,至于其他人有没有……
目光一一从这些女子脸上扫过,有几个已经微微变了脸色,看来是在私下与越王的相处中说了不该说的。
“越王,你怎么说?”粉衣女子冷冷看着曾经差点让她掉入陷阱的男人。
看着因为沈郁一句话让越王陷入无法扭转局面的场景,江怀清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余公子厉害。”
沈郁笑眯眯应下江怀清的夸赞:“过誉,过誉。”
“余公子是和越王有什么矛盾吗?”江怀清好奇得不行,若没有,余公子为何要一次次让越王陷入更艰难的处境。
“没有啊,我一介白衣能和越王有什么纠葛?”沈郁面不改色,“不过是看不惯他欺负那么多无辜女子罢了,若有机会,想必怀清也会像我这样做。”
江怀清想了想,点头:“确实,他是王爷又如何,还能大过陛下去?”
感受到袖摆下的手被握住,沈郁勾了勾男人掌心,不出意外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
沈郁装作不知收了动作:“怎么这也和陛下搭上关系了?”
“你看,咋们陛下坐拥四海,要什么没有,当初众大臣为了逼陛下纳妃,施加了多少压力,可陛下说不要就不要,顶着压力反让大臣们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余光瞄到一袭浅灰色长袍的男子走过来,江怀清招手:“承宇兄,这边。”
招呼完对沈郁解释:“承宇兄是我在进京途中遇到的,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男子没一会就走到了他们这边,江怀清给双方做介绍,“这位是余公子,林公子,这是承宇兄,姓贺。”
“贺公子。”
比起江怀清,贺承宇态度略显冷淡,不过他们四人中,已经有一个很冷淡的商君凛了,倒也不怎么突兀。
习惯了商君凛的不说话,江怀清还是拉着沈郁絮絮叨叨,偶尔贺承宇会接几句话。
不等贺承宇问,江怀清一股脑说出了刚刚发生的事,说完感慨:“真没想到,还能叫我遇上这样的事。”
“那真是越王?”贺承宇看向人群中狼狈的男人。
“不离十吧,不管他是不是,这下都不能善了了。”
商君凛护着沈郁不被人群冲撞,沈郁心安理得躲在男人庇护下,贺承宇不动声色观察着两人,这两人怎么看身份都不简单。
沈郁察觉到了,没管,小声和商君凛嘀咕。
沈郁:“阿凛觉得这件事会如何解决?”
商君凛:“阿郁想如何?”
沈郁:“想让越王得到教训,就是不知那道出越王身份的女子是何来历。”
商君凛:“我会让人去查的,不管那女子背后的人是何目的,若与我们有关,他迟早会出来。”
沈郁:“冲他给越王带来这么大麻烦的份上,若他有所求,阿凛可要酌情答应。”
袖袍下两只手紧紧相握,商君凛摩挲了一下沈郁手背,十分好说话:“好。”
沈郁继续上眼色:“越王肯定带了人,说不定还想杀人灭口,不能轻易让越王离开。”
“放心,”商君凛捏了捏沈郁手指,“下面有我们的人。”
越王那边终于有了进展,眼见事情即将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越王忍不住了,叫出暗中跟随的随侍,打算强行离开。
“你们既知本王身份,便速速让开,本王不追究尔等的大不敬之罪!”被随侍护在中间,越王色厉内荏道。
他必须先脱身再想办法,这些学子……越王心中发狠,既然见到了这一幕,就永远不要说出去了!
语音落下,一片哗然。
“越王好大的威风,”沈郁拍着手从人群中走出,“越王离开前,是否该先还这些女子一个公道?”
“你是谁?”越王警惕看着他,“少管本王的闲事!”
“一个路见不平的人,”沈郁微微勾唇,“越王不要以为自己是王爷就可以以权压人,要知道,你只是个王爷,而这大桓,真正做主的,还轮不到你一个王爷!”
“说得好!”人群中,江怀清大声应和。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起来,他们都是负有一腔志向的年轻人,不管将来经过官场的侵染会变成什么样,现在都是嫉恶如仇的,希望自己能为国为民真正做出一番事业,最看不得这种以权压人的事。
“就是就是,你以为你是谁?天子脚下也敢强权压人?”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你不成?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而且藩王不是应该已经离开了吗?你为什么会留在京城?”
……
越王方才的行为已经激起了公愤,气势一旦被反压,必会遭到反噬。
沈郁垂下眼眸,看,这不就引来恶果了吗。
“你是……”越王惊疑不定地看着沈郁,而后视线移向跟在沈郁身侧的男人,蓦的顿住。
越王顾不上其他人的话,死死盯着沈郁和商君凛,即使做了一些伪装,他还是认出来了。
——皇帝和贵君!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郁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越王目呲欲裂。
不多时,身穿统一服饰的禁军出现在楼上,带走了卸去所有力气的越王。
商君凛让禁军首领遣人送给位公子小姐回去。
离去前,粉衣女子深深看了沈郁一眼。
事毕,为补偿被打扰的两人,迎星楼老板特意给沈郁和商君凛上了一桌新菜,江怀清拉着贺承宇来蹭菜。
沈郁本就有意与江怀清结交,便没有拒绝。
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江怀清感慨:“迎星楼的老板真大方。”
“有机会可以结识一下。”沈郁随口答道。
“估计难,据说迎星楼老板来头挺大的。”不大也支不起整个春季的负收入开销。
虽是刚刚认识,江怀清对沈郁很自来熟,时不时说两句话调动气氛,贺承宇刚开始话比较少,聊开之后,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唯有商君凛,少有开口。
“刚刚的鱼都没吃完。”沈郁惋惜,那可是陛下亲自给他剔掉鱼刺的鱼肉!
话音刚落,一碗剔干净鱼刺的鱼肉被推到面前。
沈郁抬眸看向商君凛,没错过男人眼中的一抹温柔。
“阿凛真好。”
说罢,不客气吃起了鱼肉。
接下来,江怀清就看到男人各种投喂沈郁,终于,他没忍住问出口:“你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会有哪家的兄长这般照顾弟弟吧?
沈郁想了想,道:“我们啊,包办婚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