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年唤她,想到他适才吐血的模样,许昭昭怕是他又出了状况,不及多想,快步走到床边。
少年唇色依旧苍白,半靠在床板,脸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没了那些血污遮挡,眉目的清秀与那本就偏白皙的肤色融合,显出些破碎感。
“你……的伤怎么样了?”
许昭昭仍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他盖在双腿上的被褥,她从小就生在现代法制国家,鲜少会听到这种可怕的新闻,更别说是亲眼目睹,今日遇到,她才觉得一阵阵后怕。
原来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秦谨言轻轻地摇头,沙哑着声音开口:“没事,没多疼。”
没事?许昭昭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少年的神情,看他好像真的没有痛苦之意,眼里还有淡淡的笑意,才慢慢放下心来。
不过最奇怪的还是他头上的血条,她本以为这次血条又会骤降了,救人之时她没有那个心思注意,现在一看竟是停在了20的位置。
真是奇怪,受了重伤,反倒血条涨了?
不过不得不说,她这个任务目标生命力比一般人要顽强得多,像是野火烧不尽的小草。要是寻常人遭遇和他一样的事,说不定早就命丧刀下了。
而在她视线的盲区,少年用身子遮挡着手指正死死抓着被褥,手背上青筋凸起,险些将上头的绣的芍药花纹撕破。
怎么可能没多疼,全身几乎全是伤口,连呼吸一下都会牵动着左肩的伤口,每一动,左肩便会传来剧痛,似一把把刀子剜着他的左肩。
腿上的伤更是惨不忍睹,像是一道道刀口割在其上,秦谨言默默把被褥拉上些,怕让许昭昭看到半分。
“既然没什么事,那叫我进来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许昭昭放松下来,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
“我只是……以为你走了。”少年稍稍敛目,长睫纤长,半掩着眸,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眼中的点点期盼却又忐忑,终是泄出了些少年心事。
许昭昭这才忽地意识到,面前的秦谨言本该还在恣意风发的少年时,应是开朗天真的年纪,却是
因着种种无奈,不得不装成一副老成的模样,就连行事的风格都与同龄人大有不同。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小少年罢了。
顿时,她的心软了下来,放低了声音说道:“我没打算走的。”
女孩脸上还有沾上的血污,她只忙着扶他到医馆,却忘了擦净他留下的血迹。少年的目光落在她颊侧血迹,眸色晦暗不明,过了半晌,取出一侧打湿的温热巾帕,正欲为她擦去。
少年的身子忽然凑近,眸光灼热,鼻尖微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打在她有些敏感的耳侧。
“怎、怎么了?”
许昭昭说话也不利索了,身子自然地后仰,脸颊微偏,避过巾帕,似是有些不适应这么近的距离。
“我……”秦谨言低哑地开口,想解释什么。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秦谨言,许昭昭逐渐加速的心跳终于慢下,两人同时看向屋门。
许昭昭的眼里是饱含感激的,而秦谨言却是压下了眼睫。
她不自觉地拍拍胸脯,顺了下气,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秦谨言与之前有些不同了,甚至有些让她难以招架。
“外面敲门,我去看看哈。”
许昭昭挂起一抹格式化的笑容,急急起身,逃似的快步走出去。
屋门被女孩贴心关上,外边的说话声却还是能依稀地传入秦谨言耳边,不难听出,刚刚敲门的就是那个三皇子李铮。
少年垂下眼帘,看着手上渐渐变凉的巾怕,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铮敲门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小姑娘赶快出来。他派去寻人的官兵并没有跟上那个拿着骨鞭的蒙面男子,却在河畔的一段路上发现了五具尸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这件事更令他心惊的是,这五人并不是手持骨鞭的男子所杀。有官兵发现,在一侧的草丛里,发现了凶器,是一柄短匕,而短匕上有毒。
他刚刚一路跟随小姑娘,无意间发现,这个少年衣袍的腰侧处有深深的折痕,这是长年惯用匕首之人常有的特征。不仅如此,少年手上的老茧,正与匕首上的纹路相近。
若真是如此,这个事情就更扑朔迷离
了,而这个少年也绝非这么简单。
许昭昭见李铮叫她出来,他却又眉头紧锁,面露难色,似在犹豫什么,便说道:“三皇子有什么事不妨开口直说。”
瞧着小姑娘真挚的模样,李铮心底更纠结了,他怕小姑娘没有识清少年的真面目,以一己之力,能杀死五个壮汉,在京城数来,也并不多。
“许姑娘对里面的秦家公子可算熟识?”听那些围观百姓嘴碎,他也自然知道了两人的身份。
许昭昭愣了一瞬,点头道:“算是熟识,都在藏云书塾读书的。”
“那……你可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武功?许昭昭想到初见时,他被秦子轩几人压着欺负,后来又被她一巴掌打晕,摇头道:“应是没有什么武功吧。”
李铮明显眼睛一亮,似是他的猜想得到了验证,有些激动地说道:“许姑娘要多些心眼,今日在河畔旁发现了五具尸体,查过官兵呈上的凶器,很有可能是里头这位秦公子所为。”
本以为她会露出害怕或是惊疑之色,却未想女孩只是点了点头,极为淡定地哦了一声。
???
只是哦一声?
李铮忍不住问道:“许姑娘不怕?”
“许昭昭……”
同时,屋内又传来了少年弱弱的唤声。
又怎么了?许昭昭无奈地瞅了屋内一眼,不好意思地对着李铮笑了笑,道:“我再进去看看。”
毕竟秦谨言现在是个病患,她只能先迁就着他。
“啊许……”李铮欲言又止,却只能看着女孩的背影被屋门所遮掩。
推开门,许昭昭眼都不眨地拉下唇角,带了点宣泄情绪的意味问道:“秦谨言,你又怎么了?”
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没能听到他的回答,却是听到少年细细的呜咽声。
许昭昭上前几步一看,却是惊住了。
少年左肩上的纱布被血染成一片鲜红,而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外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