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李木果出了事儿,徐爱芳待李木果就活像是上辈子的仇人,恨不得她死在外头才好,现在突然找上了门要她回家,秦意岚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徐爱芳的来意可疑的很。
她借着整理工具车的机会,悄悄儿地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录音放到工具车上用一条毛巾盖住,然后继续摆弄车上各种瓶瓶罐罐的清洁用品。
“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连句话都不知道回?”徐爱芳看着默不出声的女儿,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看是亲母女,徐爱芳对李木果却爱不起来,究其原因,却是因为丈夫李承峻。
李木果出生在九十年代末期,那时候国家还在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一对夫妇只能要一个孩子,李木果顺利成章就成了李家的独生女,然而李承峻却是个极端的男权主义者,重男轻女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基因。
国家不让生,李承峻小老百姓一个,无权无势还没钱,钻不了政策的漏洞,心里那个难受失落就别提了。
李木果出生当天,李承峻喝醉了,一个大男人,醉了酒后嚎啕大哭:“天老爷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哇,我李承峻从小就奉公守法,老天你不长眼啊,咋就让我绝了后哇~”
李承峻哭苍天无眼,哭世道不公,哭自己老了无子送终孤苦伶仃,才生产完躺在床上浑身都疼的徐爱芳,还没来得及品味初为人母的喜悦,就被丈夫醉酒后的哭诉冷了心肠。
徐爱芳没有工作也吃不得苦,自己没收入全仰仗丈夫的鼻息生活,李承峻重男轻女眼里没有女儿,她也就跟着冷待李木果。
李木果娘不疼,爹也不爱。
李承峻没儿子,对生活都没了盼头,他在国企上班,捧的铁饭碗,工作清闲又稳定,就一个毛病,工资低,现在这社会,物价一路飞涨,拿着那份儿死工资自然是饿不死,可要想活得舒服,那就不太容易了。
李承峻单位里的许多同事都不甘心只领每月固定的死工资,个个都绞尽了脑汁,投资股票的,在外开店的,五花八门各显神通,就为了多挣一点钱,好改善一下家里的经济条件。
只有李承峻,一年到
头八风不动,除了上班就是钓鱼。
有同事不理解,问他一句,他长叹一声:“你们挣钱是为了给儿子成家立业,我挣钱干嘛?我就一个丫头片子,费心劳力挣了钱最后不都便宜了外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工资够我花就行,懒得操那多余的心。”
李承峻对生活没心劲儿,对李木果也冷淡的很,因为徐爱芳没能生出儿子来导致老李家“断了根”,李承峻对徐爱芳有怨气,两口子的感情也不和睦。
女儿不讨丈夫的欢心,徐爱芳对女儿也爱不起来,但因为李承峻的态度,她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儿,处处对李木果高标准严要求,想要用女儿的优秀和出色让丈夫刮目相看。
可李木果就是一个普通孩子,在徐爱芳的高压政策下把成绩维持在中上游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实在没有多余的能力替徐爱芳挣脸面了,导致徐爱芳唯一能把李木果拿出来说嘴的就一条好处,“乖”。
李木果遭人强|暴,在徐爱芳眼里连这一条好处都没有了,对这个没了丝毫价值还让她脸上蒙羞的女儿,徐爱芳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点,现在又突然跑来说让回去,秦意岚觉得很有必要探探徐爱芳的话。
“你不是嫌我丢人吗,我不回。”秦意岚一副怨气深重的样子:“回去干吗,好让你天天骂我?”
李木果什么时候也没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徐爱芳一听就炸了:“我说错你了?你不丢人吗?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人家都恨不得捂得严严实实,你可倒好,报警!恨不得宣扬的满天下人都知道,你可要点脸吧,你以为这是啥光荣的事儿?人家要把我脊梁骨都戳烂了你知道不知道?”
秦意岚板着脸语气冷硬:“犯错的又不是我,被判刑的也不是我,我没觉着有什么可丢人的。”
“你可算了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要是检点,能招来强女干犯?大街上那么多女的,你们参加聚会的那么多女同学,他咋不去□□别人非来强女干你?还不是你自己有毛病?”徐爱芳撇着嘴不屑地教训女儿。
秦意岚听了她这话怒火就蹭蹭地往上涨,固然有些女
性是因为自己不谨慎,给了坏人可趁之机,可还有许多女性只不过是在坏人恶念起来的那一刻运气不好,恰巧在坏人附近而已。
比如秦意岚的世界里震惊了所有人的“素|媛案”,才八岁的素|媛有什么错?错在她不该善良吗?
再说了就算女性自己不谨慎,可她们有错吗?就算她们醉酒,就算她们穿着性感,她们这些行为又没有伤害别人,她们就活该遭人侵犯吗?错的难道不该是那些得了机会就心起恶念,伸出罪恶之手的坏人吗?
秦意岚现在还记得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则报道,一位女教师在公园夜跑遭人女干污后杀害了,坏人撸走了她手腕上的金镯。
网上一群人义愤填膺,不去谴责凶手,却要去谴责那位女教师,谴责她不该去夜跑,谴责她不该带金镯,甚至因为她戴金镯而质疑她的职业素养。
竟然还有相当多的人表示理解那个罪犯,一个年轻女性在夜深人静的公园里戴着金镯穿着运动短裤露出大腿,这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一种引诱,她勾|引了别人,所以她活该。
法律和公序良俗没有规定女性教师不能带金镯不能夜跑,却规定了不能强女干,不能杀人,犯了罪的有人同情,遇了害的却遭人鄙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恶臭观念?
“我有毛病?有毛病的我在工作,过普通人的正常生活,没毛病的那个正蹲在看守所的号子间里等着开庭被审判,有没有毛病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法律说了算。”秦意岚针锋相对。
徐爱芳被秦意岚气得脸都红了,她喘着粗气道:“我懒得跟你多费口舌,周旭阳他爸妈来咱家提亲了,他们家都准备好了,等那孩子一出来,就给你俩办婚礼。”
“婚礼?我跟周旭阳的婚礼?”秦意岚下巴都要被惊掉了。
“是,你跟周旭阳的婚礼。”徐爱芳庆幸道:“本来能私下解决的事你偏要报警,弄得满城风雨尽给大人找麻烦,你这么对人家,周旭阳他爸妈还肯让周旭阳娶你,算你好运气,你跟我回去,让律师教教你该怎么在庭上说话。”
秦意岚被这群人的骚操作震得说不出话来,徐爱
芳白了她一眼:“人家那孩子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名列前茅,长得也好,配你那是绰绰有余了,别跟我说你不嫁啊!”
憋了一肚子火的秦意岚故意装傻:“开庭了我就是证人,庭上问什么,我如实回答就是了,律师能教我说什么话?”
“如实说?如实说你不就把人家孩子坑到监狱里去了吗?到时候你俩一个强女干犯,一个被强女干过的,不出个一二三来。”
“事关你的后半辈子,我不能由着你胡闹,你跟我回去。”徐爱芳伸手就要来扯秦意岚:“周旭阳他爸妈已经找好了律师,咱照着律师的指点去做,争取把这事儿的影响降到最低。”
果然如此,秦意岚微微眯了眯眼,这一切都是周旭阳他爸妈搞得鬼。
秦意岚的猜测没有错,周旭阳跟李木果的处境可不一样,同样是独生子女,周家父母对自家的这棵独苗可是非常看重的,而周旭阳也争气,从小到大都学业优异,表现突出,周家父母对他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疼到了骨子里。
周旭阳一被警方抓走,周家父母就慌了神,到处找关系想要把儿子给弄出来,可他们家也就是一普通人家,虽说周父做生意挣了点儿钱,可那钱还没多到能影响警方的程度。
夫妻俩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肯帮他们想办法的律师。
收了十万块钱的咨询费后,律师给周家父母出了主意,警方那边儿没有门路可走,他们可以走受害人的路子,若是能把周旭阳对李木果的施暴行为解读成情侣间的矛盾,他甚至能给周旭阳做无罪辩护。
周家父母大喜过望,这才有了“周旭阳跟李木果是情侣”这样的传言,才有了徐爱芳主动找上秦意岚的事儿。
秦意岚眯了眯眼,周家跟徐爱芳倒
是臭味相投,打的一番好主意,她要是不回敬一二,怎么对得起这些人的辛苦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