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奏到洛阳已有十日,他住在姑母府里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姑母替他挡住了洛阳权贵们对他的骚扰。
姑母虽一介女流,若是生在女皇那个朝代,她说不定也是要争一席之地的女人。
隔壁那位堂姑母性子就软弱得多,李奏就想不明白,性格温顺的堂姑母,怎么养了个如此让人不省心的女儿?
阿慕的听觉治疗、语言培养都进行得很顺利,虽然只进行了五日针灸,用五郎拿回来的音叉做听力测试,他已经可以感知得到。
那个音叉图是洛泱画的,并没有标明尺寸,只按她记忆中的尺寸画。
巧的是,元桥不知道尺寸,就让铁匠按照图上的大小打,做回来的跟常用来测听力的音叉长度差不多。
在肘部一敲,凑在耳边听,音叉发出来的声音,接近调低音rei这个音。
“妹妹,你这玩意儿是什么?”
“呃是乐师用来调音的东西,顺便可以用来测试耳朵是不是还有听力。”
“我怎么没见人用过?你是什么时候懂这些的?”
“做梦的时候。”
“又是做梦?妹妹,你看阿兄去哪玩都带你去,你下次做梦能不能也带上我?”
“哎呀,你真是十万个为什么看箭!”说话间,洛泱已经把袖箭套好在手腕上方,她左手一抬,对准树干按动了开关。
“咻!”
一直乌黑的小箭牢牢钉在树干上,接着一连四支小箭也朝着树干飞去。
对面树上的阿冽看得清清楚楚
阿凛竟然骗我!这袖箭的距离至少有五步,一连五发,命中树干看上去还很有力。
只听洛阳笑道“嗯,改良以后有力多了。阿慕,你试试把弹簧再加粗一点。”
元桥也兴奋了,这可比那个什么音叉更有趣
“弹簧?什么是弹簧?”
洛泱将发髻上的一支蝶恋花点翠步摇拔下来,晃给元枫看“你看,连接小蝴蝶的那个,放大了就是弹簧。”
元枫接过来,这步摇款式,母亲和妹妹都有,以为就是为了让步摇颤动,摇曳生姿,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
“这也是你做梦想到的?”
“是啊,那天我看阿慕帮我做袖箭,里面是靠一个铁做的弹片,将箭弹出来,我就让他照步摇这个小弹簧,做了个绕起来手指那么粗的”
洛泱没说完,身后便有人说“别蒙人,铁丝就算是卷起来也不会有弹性,我们做锁子甲就要拉铁丝,你阿兄还亲自玩过。”
他俩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二兄来了。
元极和元枫二人是来找老五的,老四那天的事还是传到了父亲耳中,父亲要叫他过去问话。
他俩顺道过来看看小妹,正好听见小妹在吹牛。
“我才不是吹牛,”洛泱得意的笑道“二兄,你知道我们有灌钢吧?好钢用在刀刃上,现在最好的钢就是灌钢,其次才是百炼钢。”
“这我知道啊,灌钢前朝就有了,没有灌钢,哪来的横刀和陌刀?”元极不爱读圣贤书,偏偏对兵器有着极大的热情。
“打出了灌钢,用油脂淬火,让其获得柔韧性,再打成钢条最后拉成丝,将它缠在铁棒上螺旋弯曲,关键是成型后,一定要再次回火,这样才能让弹簧耐用。
我们只试做了两个,虽然弹性有限,但几步之内的杀伤力,绝对经得起考验。”
三位阿兄都懵了,这还是他家小泱儿吗?
洛泱将石桌上的一个袖箭筒递给元极,元极也对准那棵树,按下机关,他的手明显感觉到了推力,袖箭飞了出去,同样插在树干上。
“这这真是你做梦想出来的法子?还是你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
元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铁丝的材质变了,再改变一点工艺,就能获得弹力。
可妹妹说的那些,似乎又不是什么做不到的神秘之事,只不过没人想到这样做而已。
类似现代的弹簧,要到明清时才出现,就算是洛泱这个法子做出来的弹簧,也无法获得现代弹簧的弹力,但已经让兄长们大开眼界。
洛泱庆幸自己做的是投资项目经理,这个职业就像是万金油,什么可投资的行业都要懂个大概,追到具体项目,更是必须变身为行业砖家。
现在已经过了闭着眼睛投资都赚钱的时代,没有远见和执着,不但对不起金主,也对不起自己的工资卡。
三位阿兄感叹之后,起身往外走,元桥还不忘回头交代一句“下次做梦记得叫我一起!”
元枫在他头上敲了两下“你做的是白日梦吧?”
几个人说笑着离开了长川阁。
这几天阿慕除了像小娘子说的,凝神闭目练习用耳朵去听,积极的练习发声,剩下就是捣鼓小娘子说的这个弹簧。
现在得到了二郎君的肯定,他激动得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小娘子已经让袖箭插上了翅膀,自己还要想办法让袖箭更致命,因为这是小娘子的武器。
树上的阿冽已经一肚子的话要讲,他把夹肉蒸饼丢给在墙边仰着头呲牙咧嘴的旺财,匆匆溜下树回了紫竹洲。
进屋一看,柳青不在,他赶紧低声说
“公子!苏小娘子真是太厉害了!”
“她又给谁看病了?”
“这回不是看病,她给阿慕的袖箭做了个什么‘弹簧’,他们的袖箭现在能射出五支箭,五步远!”
李奏不由得嘴角含笑
“你是不是太崇拜她了?说得那么神奇。既然对那边的事这样有兴趣,我跟苏三说一声,把你送给苏小娘子算了。你就可以天天看她捯饬新鲜玩意,还有人跟你聊天。”
“好啊!不好,我是您的侍卫,您不能把我一脚踹了。您别不信,刚才苏二公子、苏三公子都在旁边看着,二公子还亲自上手试了。要不是旺财,我也想去试试。”
“哦?他们也在?”
难道阿冽不是盲目崇拜,真有这事?
李奏忽然想起小表妹在含嘉仓里,和那些仓管玩打麻雀,好像那些人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他心中一动,抬头问到
“阿冽,那天你在含嘉仓看了半天,有没有看明白,那几个人玩的那游戏?”
“您是说‘打麻雀’?我才看了那几眼,哪能就学会了?好像有什么‘索子’、‘筒子’,还有字!”
“我看你那么稀罕隔壁的小娘子,就成全你一次。你去跟苏三郎说,我要过去拜访将军和夫人,顺便让你跟小娘子学学如何‘打麻雀’。”
“啊呀!太好了!我这就去找苏三公子。”
阿冽拍着巴掌,一溜烟跑没影了。李奏端起面前的香橼水,不疾不徐喝了一大口
既然‘打麻雀’这玩意儿容易上瘾,又不像斗鸡、斗蟋蟀的主儿难伺候,随时随地可以拿出来消磨时光,那就不该只让含嘉仓里的仓管们玩。
应该把它好好推广到东都禁军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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