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李奏身边有个婢女,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般无奈。
阿凛、阿冽二人,拿着令牌左看右看,若是纸做的,只怕都被他们凑得太近的蜡烛烧了。
“我以前天天看见那块玉珮,怎么就没留意是啥花纹?玉珮的花纹不是长得都挺像的”阿冽小声叨叨。
他们从小就不用管李奏身上的东西,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以前管李奏吃饭穿衣的,是两个太监,因为他们不能离开长安城,这次也就没能跟过来,送李奏走的那天,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李奏虽然不忍,但他们在今生,至少不用陪着自己早早赴黄泉,多少也是件好事。
“可惜玉珮丢了,船上、路上、马车上都没有,八成是丢在河里”阿凛有些内疚,如果自己会潜水,就用不着公子下河,玉珮就不会弄丢,公子的腿也不会留下病根。
“好了好了,叫你们来看看,说一堆没用的。出去吧,我躺会,裴大公子回来叫我。”
一觉睡到天大亮,洛泱才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原来掉在袖子里的玉珮顺着袖筒滑到她身上,把她吓了一跳。
掏出来看看,突然有了好主意。她一骨碌坐起来,对着正在卷床帘的丁香问
“丁香,过了昨晚,我的禁足就该解了吧?”
“这奴婢可不知道,您要亲自去问将军。”丁香刚去厨下领小食,知道将军、郎君们忙了一晚刚回来。
“我不去,这时候我爹肯定没有好脾气,问了不是找骂?我还是去问问我娘吧。”
梳洗打扮之后,洛泱坐到桌前,今天的小食是偃月混沌,其实就是后来的饺子,里面包的是羊肉胡椒,说是能够祛春寒。
确实,虽然已经过了立春,风吹在身上还是挺凉的。
披着碧色风帽斗篷的洛泱,穿过牡丹园,走在荷叶还没有露出水面的荷塘边,她突然想起让小厮放掉的那几条花鱼,不由得穿过荷塘边的凉亭,走到亲水台边,探头往池塘里望。
“小娘子,您当心点,水边危险”
“放心,离得还远呢。”
鱼还没看到,就听到花园里“咣当”一声,跟着就传来声惊叫“啊呀!走路没长眼睛呐!”
“抱歉抱歉,怪我没长眼睛,秦大娘,我替您捡。”
亲水平台位置低,洛泱、丁香转头循声望去。
远远见一个拿着木桶木勺,正在给花浇水的婢女,撞到了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娘,把她手上抱着包裹撞掉在地上,里面包着的银钱衣裳露了出来。
那婢女怕她生气,边捡边羡慕的说
“秦大娘,这又是夫人赏您的吧?夫人对您可真好,奶过郎君的就是不一样。”
“这次你可说错了,我的功劳,只有奶过郎君这一条吗?我告诉你,今儿我可立了个大功!”
秦大娘得意洋洋的说着,捡起一串佛珠手串显摆道
“看看,这可是宫里赏的玛瑙佛珠,夫人也就得了两串,其中一串给了我。”
见秦大娘不生气,那婢女放下心来,又继续夸道
“我们都是笨笨的,哪像您这样神仙似的人物,才能得夫人欢心?您今儿立的是什么大功?让我也学学,将来还能在夫人面前讨个好。”
“这可不能说,不过,看你嘴甜,大娘我就告诉你一句半句也无妨。就是啊与夫人最宠爱的郎君有关!”
秦大娘说完,抱着重新包好的包裹,笑眯眯的走了。
“这人也是府里的?”
“以前她是大郎君的奶娘,后念她有功,将军替他读过两年书的夫君在府衙里,找了个书吏的职,又让她一家三口都脱了奴籍,早就不在府里了。”
原来是个奶妈。她为何会得阿娘这样大的赏赐?而且又怎会与五兄有关?
“丁香,我们等会儿再去阿娘那里,先去五兄那里看看,前面可不就是阿兄们的院子?”
几个郎君的院子都静悄悄的,看样子,不是在睡觉,就是还没回来。洛泱进了那间墙上没长地锦的院子。
“小娘子好,五郎君在屋里闷闷不乐好半天了”
阿德看见洛泱像见了救星,五郎君很少发脾气,所以一旦不高兴,连身边的仆从都不知怎么哄他才好。
看来还真有事?
洛泱一个人走了进去。
大白天的,屋里拉着窗帘,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洛泱走到隔帘前,正想要不要叫他,只听里面元桥不悦的说
“出去!不是说了,不叫不许进来吗?”
这么反常?洛泱四下看看,点燃一支蜡烛,帘子一掀走了进去
“偏不出去,我要看看这黑咕隆咚的屋里,是不是藏了嫂子?”
“洛泱?你怎么来了?”
元桥翻身坐起来,他连外袍都没脱,根本就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洛泱走到床边,掀开枕头念叨道“嫂子呢?藏哪了?”
“哪有什么嫂子?有也不能藏在枕头下边啊。”元桥被她逗笑了。
“说说吧,你不是说事情都了了,大家都平安吗?做了什么错事,需要你躲在屋里反省?”
洛泱将窗帘一拉,内室亮了起来。
元桥有些吃惊的看着妹妹,喃喃道“小妹,你还真是能掐会算?你怎么知道我做了错事?还真是错事差点酿成大错的事。”
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元桥心里憋得难受,因为他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错。
这么严重?难怪阿娘要赏一堆好东西给秦氏。
“呃能不能说给我听听?万一是你想错了呢?”洛泱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开了窗,屋里没那么闷,元桥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他看着洛泱笑道
“小妹,你既然能掐会算,那你算算,我们家五兄弟,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这茫茫历史长河,真实记载并流传到现代的人和事,如同沧海一粟,苏家除了开国将军苏定方,子孙后代的记载少之又少,我又怎知你们这些八世孙的历史结局?
“你也不知道对不对?”元桥叹了口气。
洛泱不服气的说“至少我知道,我们苏家的男儿,个个都是大唐柱石,终其一生没有亡国。”
“亡国?大唐怎么会亡国?”
元桥彻底给妹妹逗笑了,拍拍她的肩说
“还是你好,最会宽五兄的心。过了睡点反而不困了,我跟你到娘那里看看,这两日忙,我都两天没去给娘请安了。”
“你今天没见过娘?”
“是啊,刚回来,原想先睡一觉,可心里有事,睡又睡不着,多亏你来了。”
看着起来换外衫的五兄,洛泱心里有了疑问
那秦氏到底跟娘说了些什么?如果真有事,难道娘不要叫五兄去问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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