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你冷漠的表情,会让我伤心……
淋雨的是猪头人,但伤心的是人类骑士。
雨落下的那一刻,六百名骑士的心千疮百孔。
另一边,沐浴圣水的猪头人全都舒服的直哼哼,一个个脱掉身上的铠甲,让身体淋到更多的圣水。
圣水刚接触到身体就化作光芒消失不见,而猪头人的气息逐渐攀升,身上为数不多的擦伤也转瞬愈合,被消磨得只剩两张皮的护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满。
更多的雨水洒落在地上,将地面浸润,无数嫩草细芽从脚下钻出,将猪头人所在的方位渲染成一片黄色。
不是秋天枯草的黄色,而是草木新生的鹅黄色。
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富裕的圣水汇成涓涓细流流向骑士们的阵地,顺着骑士的脚底板一路蜿蜒。
神圣的气息像雾气一样弥漫开来,将前排的骑士们笼罩起来。
哐当……
一个骑士手滑,武器跌落在地上。
就像一根筷子跌落在地上,还没等拾起,筷笼子整个的洒落下去。
然后骑士们再也蚌埠住了,双膝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眼泪哗哗,丝毫不比对面的雨小。
“圣光……背叛了我们……”
骑士从小就被灌输各种信条,被教导向神明奉献一切。
为了神明,他们敢于向任何人挥剑,哪怕那个人是他们的亲族、领主、陛下。
只要神明在身后,他们敢于和全世界为敌。
但是,神明在对面呢?
骑士们全都信仰混乱。
圣水!
货真价实的圣水!
骑士团虔诚信仰光明神,为教廷开疆拓土,讨伐异端。
立下这么多功劳,每年分得的圣水也就一百瓶。
一瓶的量刚刚够一个人使用,但是条顿城有一千名正规骑士,还有两千扈从,一百瓶圣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没办法,条顿城只能将圣水稀释,加入十倍的水,这才勉强一人一瓶。
分下去之后,骑士们要么自己使用,淬炼身体,要么作为奖励分发给扈从,或者留给自己的子女打基础。
总之一句话……
条顿城一百年来获得的所有圣水加起来,也就是对面下点雨的量。
现在,对面下雨的量是条顿城两百年的配额了……
三百年了……
五百年了……
雨一直下,对面骑士们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地面,坚挺的脊梁一点点弯下。
他们都接触到了地上的圣水。
身体筋肉骨骼都被圣水的力量浸润变得紧致、结实,身体淬炼得更加强大。
体内的斗气也得到圣水的滋养、补充,变得更加凝实、浑厚。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平常得到一丁点圣水都会迫不及待内服外用。
可那种掺了水的货色哪能跟今天的比。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虔诚信仰了这么多年,神明从来没有恩赐过我们圣水!”
“为什么这些异端向神明祈求,神明会降下圣水?”
“难道我们在神明眼中还比不上一群异端?”
所有的骑士都沉默了。
一言不发。
身体的状态正处于巅峰,斗气也恢复到满值。
可是骑士们都没了把剑的。
因为,他们找不到信仰的意义,找不到战斗的目标。
条顿骑士团团长痛苦的抓了一把土壤。
可是看到土壤中带出的葱白色草茎,团长连忙松开手,把草茎放回去,小心的将土壤戳了戳。
圣水流过,破裂的草茎迅速愈合,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盛开。
团长昂起头,却紧紧地闭上眼睛,“或许……在神明眼中……我们才是异端……”
声音哀怨而又凄婉,空洞而又苍凉。
猪头人走到骑士面前,问道“你们,还要继续战斗吗?”
条顿骑士团团长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骑士剑解下,双手平拖举过头顶。
“我们输了!”
至于为什么输,团长根本不知道。
也没人知道。
甚至都不知道输给了谁——肯定不是输给了对面的猪头人。
“请问,我们谁给了谁?”
钢鬣转身指向杨牧云,说道“伟大的天选之人!”
话音刚落,圣水雨瞬间停止。
杨牧云暗道还好投降了,不然我这边的圣水都见底了。
大踏步的走过去,杨牧云伸手接过条顿骑士团的指挥剑。
“光刃会继续眷顾你们,但你们应该明白,光刃是为了守护善良,而不是助长邪恶!”
说话间,杨牧云将一道圣光加持在指挥剑上,为这把剑烙印下圣光十字纹路。
条顿骑士团团长接过佩剑,一头磕在地上。
“条顿骑士团,愿向天选之人效忠!”
其他条顿骑士纷纷跟着跪倒下去,向杨牧云献上信仰。
杨牧云一指前方,“那好,进城!”
条顿骑士们整理队列,向着条顿城行进。
城内的守军看到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
我们的团长,率领六百骑兵,向异端投降了?
还跪了。
现在,团长率领着他的军队向我们进攻!
哦,圣光在上,光明神在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扈从们也都难受了。
刚才还喊着要冲出去帮忙,可是现在主人投降了,而且还要帮着异族打开城门。
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一个忠诚的扈从,帮着主人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还是做一个虔诚的教徒,跟随其他人一起和异端抗争到底。
“开门!放主人进来!”
“不能开门!不能让异端踏足条顿城!”
“谁敢不开门,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圣光啊,请见证我的勇气!”
城里两拨人瞬间混战厮杀。
然而死硬分子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知道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
虽然不知道主人他们为什么跪地投降,可自己的身家性命、前程未来都系于主人身上,有些扈从更是骑士的子侄至亲。
这种情形下,肯定是帮助自己的主人,而不是跟主人作对。
主人都投降了,自己还在这里顽抗,那不是要置主人于死地吗?
很快,骚乱平息。
条顿骑士团副团长将佩剑夹在腋下抽了一下,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随即吼道“开城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