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祖母从清山回来了,再与您一道去京师郊外踏青,亦或者陪您打一回马球,想来她老人家心下也是欢喜的。”静姝轻声道。
长公主凝视着静姝,沉吟半晌,方才微微笑着说道:“赛英……有多久没过过清闲日子了?”
“自打多年前赵将军去世之后,她那颗心怕是没有一日是得闲的。别看她府里府外一把抓,好似什么都做的了主。实则这样样事儿都是劳神费心,又哪里谈得上一句‘容易’呢?”
“要不是屺瞻他父亲去世,我怕是还不晓得这份苦是何等的凉薄滋味。那是哭也哭不出来,有劲也不得使,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盼着,一日那是比百年还要长呀。”
“可是你祖母呢,就是有这份本事,把这人世间一概的苦啊,都独自给咽了下去。人家称一声‘老太君’,好似她便不是那有血肉的凡人了…….要是有的选择,谁又愿意扛上这样一份重担呢?”
长公主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出来,这是同为老妇的一份悲悯与无奈。若是秦赛英在眼前,只怕她还是说不出口的。毕竟她晓得,赛英是个要强的人……
静姝面色渐渐灰白,唇角因着压抑的太过厉害,而起了一道道的褶皱。她眼眸上的睫毛不断地翻转着,似风中翕动的蝴蝶翅膀。
她略略仰起头来,将眼中一点点沁出的泪给生生咽了下去。幸而天色漆黑,掩映住了她一概的心绪,旁人倒是也不一定觉察的到。
“长公主这份心意,祖母一定是明白的。”静姝轻声道。
屺瞻扶着长公主,眼见着她在马车上坐稳了,这才徐徐放下帘子。
他牵住一旁马头的缰绳,忽而转身道:“夜里仔细风凉,你快回去吧。”
静姝微微楞了楞,这才晓得这话是予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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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湘楼位于京师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以北,里头是个挺大的茶园,加上旁边还有两座楼,因而往来的客人也是众多。
每年斗茶盛会,这楼上的包厢最是抢手。京师里但凡有头脸的人家女眷,必定都得要来凑这么一回热闹。
这斗茶一开始就是好几个时辰,要能坐
得住必然是因着看得尽兴。赵家因为早早接了赵春绮的帖子,因而一早就准备上场面的事儿。
晨曦微露,静姝穿了一件翡翠撒花的绉裙,乌黑的青丝上绾着碧玉珠钗。静姝不喜欢胭脂水粉,面容看着却是愈发的月白风清。
陆家的马车一早就在将军府门口候着了,静姝与大嫂卢氏收拾妥当了,便与赵春绮一道同乘而去。
要说将军府出来的这些个女眷们,论相貌倒是在其次,单说这风姿、仪态,还有落落大方的气度,整个京师城中相较下来,自是别有一番将门的风韵在的。
因而这将府的女眷但凡一露面,很快就能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可赵家出来的姑娘到底大气,从来就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和议论。
斗茶还未有开始,慧湘楼里头跑堂的杂役们已经一路小跑,忙着给各位来客端茶倒水,还要递上一块温热的巾帕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