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凑聚在一起的黑气,对于凌赤头顶的七道长刀重影似乎没有丝毫的作用。随着第一道长刀重影砍过黑气之时,凌赤双眸冷然一动:“这‘聚气成形’根本挡不住这招!”
要知道,谭铁成的“震天流星锤”本就势不可挡。凌赤的“聚气成形”虽然精妙,可这内力也得是自己本身深厚无比,才能够使之成形具有最大的威力。
而凌赤这一道黑气屏障已然被谭铁成的铁锤给砸破,后背又是被谭铁成双拳击中。谭铁成内力不济,可天生神力,如此一招已然算是将凌赤打伤。
其后残损内力好不容易聚成屏障挡住刘震风的“狂风拍浪”,这无疑又是将凌赤的内伤加剧。如今,刘震风“七道长风”砍落而下,凌赤内伤深重,“聚气成形”更是无所作用了。
只见那些散作烟霞的内力尝试着重新凝聚,而刘震风只是冷笑一声:“呵,还打算用这招么?”
七道刀风顺而砍下!
砰!
霎时间黄沙四起,刘震风定睛一看,面前哪里还有凌赤的身影?
“往哪里跑?”
刘震风怒喝一声,手中长刀脱手而出,如是一道闪电划破苍穹!
原来凌赤方才聚集内力并非是要挡住刘震风的“七道长风”,而是将自己狠狠一推,身形竟瞬而移动老远!
黑气散去,凌赤一个脱力,倒在了黄沙之上。背后一声疾风打过,刘震风的长刀已然破空袭来!
凌赤尽全力闪躲、纵身一跃,可那柄长刀依旧刺穿了凌赤的大腿。凌赤跌落身子,埋入了黄沙之中。
刘震风、谭铁成与震武镖局一众高手赶上前来,只见得凌赤已经半个身子没入了黄沙之中。
谭铁成怒声喝道:“镖头,那小子现在已经是无力回天啦!咱们快冲上去,赶紧结果了这小子,以免夜长梦多!”
谭铁成说着,立刻向前迈步,突地脚底沙土一陷,差点跌倒下去。
刘震风急忙拉住谭铁成,往身后一拽。这谭铁成还未反应过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如此呆呆地望着刘震风。
刘震风并没有回应谭铁成疑惑的目光,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倒看看你如何杀得了他!”
谭铁成疑惑万分,往前面黄沙一瞪。只见得这黄沙色泽偏暗,更不同风起舞,隐隐可见流动,像是一条暗黄色的河流。
“这这是”谭铁成不由得结巴道,“这是流沙!”
刘震风沉默着点了点头,而谭铁成急忙抱拳谢道:“多谢刘镖头救命之恩!”
谭铁成远望凌赤半露在流沙之外的身子,打量一番,距离稍远,要甩出“震天流星锤”可能根本打不中,还白白折损了自己的一手好兵器。
谭铁成转念一想:“我那铁锤需要控制住一端,才能将另一颗铁锤甩得又急又准。但刘镖头方才那一手脱刀武功着实不凡,要杀了凌赤,定不成困难。”
谭铁成如此想着,立刻向刘震风建议道:“刘镖头,这小子落得太远,我这‘震天流星锤’打他不中,然而你的长刀功夫必能将其斩杀刀下!凌赤那小子如今身困流沙之中,必不能够躲闪!如此一来,刘镖头,何故还不出手?”
刘震风阴险地笑着,目光落在了深陷流沙、焦躁不已的凌赤身上去。刘震风并不回答谭铁成的疑问,而是拉长了喉咙对着凌赤吼道:“凌赤少侠,这流沙的滋味儿,可还好受?”
凌赤上半身在流沙之外,想要奋力挣扎而出,可是无论如何挣扎,身子的下陷却是越来越快。
凌赤大腿更是被刘震风方才一手飞刀给刺穿,根本无处施力,更是热血滚滚外流。而凌赤如今想要以“聚气成形”的功夫,却是咳出了好一口鲜血。
“聚气成形”本是以自己的内力为武器,方才凌赤的内力却几度遭受重创,如今根本无力可出。
炽烈的阳光将黄沙晒得铁烙一般滚烫,凌赤的身体已被炙烤出多处灼伤。凌赤的嘴唇开始开裂、破皮,闪耀的阳光根本令他睁不开眼睛。
但如今的凌赤也不再想睁开双眼了,如果他的身体还能够坚持,他一定不会放弃。然而凌赤如今的身体,已经熬不住了,他的精神无论多么坚毅,都只是无济于事了。
凌赤最后的倔强,就是闭上双眼。他的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避开灼眼的阳光,相反,如果可以,他愿意匆匆一瞥,让太阳成为他此生最后的记忆。
但在这里,刘震风还在。他的目光一定会落到刘震风的身上去,可他不愿意让刘震风成为自己死前的最后一幕。
他忘却了黄沙是多么炽烈,他忘却了流沙多么紧凑,他忘了阳光多么刺眼他就这么静静地下陷着,感受着肥虫般的流沙在自己的身体周遭蠕动。
“凌赤少侠,咱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你既然如今遭此大难,在下理应达成你的心愿,送你一程!”刘震风对着凌赤大吼道,声音之中尽是胜利者的狂妄与轿纵。
凌赤自不答话,心中虽然波涛汹涌,可他只能够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平静地迎接死亡。
平静得就像阳光之下飞舞的灰尘,平静得就像皓月之下噤声的琥珀,平静得就像他的兄长凌炎最后的一抹微笑
想起凌炎最后的一丝微笑,凌赤的眼角涌出了热泪。凌炎的平静,是因为相信凌赤一定能够为他们报仇;而凌赤大仇未报,他又有什么资格获得平静?
“大哥,这次,我真的要来找你了”凌赤喃喃道。
突然,且听得刘震风一声朗笑:“凌赤少侠,你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多么孤单?在下就行行好,让这简姑娘陪你一起去吧!”
凌赤急忙睁开了眼,瞪过去,却见刘震风的肩头上却扛起了简叮咛!
凌赤嘶哑着喉咙,艰难吼道:“你这狗贼,你要干什么?”
“我?”刘震风哈哈大笑,“我同凌赤少侠你相识一场,如今你就要走了,在下可真是好生舍不得呐!然而整个武林都还等着在下,便不陪少侠你了。就让这如花似玉的简姑娘同你一道吧!”
刘震风话音刚落,立刻便将简叮咛的尸体丢入了流沙之中。简叮咛娇柔的身躯一碰到流沙,立时便像是落入海底的一块玉石般,沉了下去。
凌赤双眼通红,紧盯着简叮咛的尸体沉入了宁静恐怖的流沙之中,甚至一点声息都没有。
简叮咛,一哥可爱美丽的姑娘,就如此坠入了流沙之底,就连像样一点的埋葬都没有。
凌赤咬牙切齿地望着刘震风,嘴唇已然被咬得血流如注。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看着刘震风在远处狂妄地、肆意地笑着。
“刘震风,我凌赤就算是化身成为厉鬼,也定要找你索命!”
“哈哈哈哈哈!”刘震风更是笑得狂妄出奇,“好,等在下回到中原,定会在家中摆好祭品白帘,等凌赤少侠从阴间回来一聚!哈哈哈哈哈!”
谭铁成直至此时,这才知道,原来刘震风不肯用长刀迅速解决掉凌赤,正是想要在凌赤死前好生羞辱一番。
这般狠辣的心性,就连身为下属的谭铁成,也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冒上心头。
如今的凌赤紧紧只剩下了一个脑袋还露在流沙之外,就算是有人来救,其难度也不亚于冲上青霄。
胸口被流沙给紧紧贴住,凌赤呼吸越来越困难。现如今,凌赤只能够尽全力张开嘴,勉强吸入一点空气,眼珠子周遭更是满被血丝围绕。
刘震风看了凌赤一眼,然后转头对着震武镖局的其余高手问道:“这周围,现在没有什么商队行人经过吧?”
一个汉子立刻回答道:“都检查过了,方圆三里路之内,绝对不会有人路过的。”
刘震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回望了挣扎着的凌赤最后一眼,嘴角露出了阴险的笑意。
“就算有人来救,那也是无济于事了。凌赤如今亦是插翅难逃!”刘震风狞笑着说道,招呼众人上马赶路。
谭铁成不由得问道:“刘镖头,咱们既然要走,那为何不在凌赤身上补一刀?给他个痛快!”
刘震风却是回头看了一眼凌赤,凌赤如今更是惨不忍睹,任是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是不由得到吸一口寒气。
刘震风笑道:“何必呢?给了他一刀,倒是让他解放了去。能够让这小子多痛苦一刻,那我也便多高兴几分。”
刘震风说罢,朝着凌赤抱了一个拳,笑道:“凌赤少侠,那在下就此别过!寒舍定当摆好祭品,等凌赤少侠做了鬼之后,前来一叙!”
刘震风郎笑着纵马而去,凌赤心头已然被对简叮咛的自责所占满,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带着简叮咛四处流落江湖,最后落得如此结局?
天际日暮西颓,凌赤最终仅剩一口余气,没入了流沙之中。
“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