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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个情敌有点佛(1 / 1)

秋意雨凉,一场连绵细雨下了好几日,马车拖拖沓沓地在泥泞路间行进,溅起的泥渍糊住了车轱辘眼。

可能是连续的天气过于阴湿,郁烨的腿总是抽筋酸痛,咳嗽不止,谢予迟一边替她按摩腿,望着她虚弱的模样,脸上愁色未褪。

“书墨。”谢予迟将堪堪睡去的郁烨扶好,再给她身上盖了件厚实衣物,才钻出马车。

“寻个村落集镇停歇几日,晚晚的身子实在受不了连日奔波。”

“是,公子。”

但事实并未如他们所愿,这一路多为荒林,好不容易寻着个村落,却是如几日前茶摊处那几个汉子所言,恐怕被马贼烧掠殆尽。

可他们明明已经绕路而行,却不知为何还是发生这般状况。

大约又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远远的望见前方有几处屋舍,再靠近了看,这是个不大的小镇,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南北两边延伸,呈一个倒“人”字状,没有固定的城门,只有高立横架支撑着牌匾。

进了城才发现,城中却不如这般热闹,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家门紧闭,好不容易迎面遇上个人,瞧见他们也是张皇失措的逃走。

谢予迟坐在马车外,同书墨一道将这情形尽收眼底。

“公子,恐怕马贼也掳掠到过这里。”书墨道。

谢予迟微敛眉心,表情淡淡,道:“无碍,我们先寻一处客栈落脚。”

沿着街道寻过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个门槛破败的客栈,但他们也不准备再找,了胜于无。

待马车停稳,书墨便直接进入客栈问房,而谢予迟则是踏进马车,准备将郁烨抱出来。

没想到郁烨竟然醒了,手里握着一本书发怔。

见谢予迟进来,便垂下眼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日而已。”谢予迟伸出手,拂开她额间碎发,柔声开口:“好不容易遇到镇子,我们就在此修整几日再行赶路。”

郁烨放下书,点了点头。

谢予迟直接想要拦腰抱起,却被推阻住。

“怎么了?”谢予迟以为郁烨有哪处不适,便出声询问。

“我能走。”

说罢,郁烨便躬腰站起,倾下身揉了揉腿,这才向外走去。

轻应一声,谢予迟便替她掀开车帘。

戾风在后方将马车停好,又送谢琉进了客栈,这才来到谢予迟所在的马车边,他意外瞥见即将下马车的郁烨,下意识上伸出手供她搀扶。

极为故意的一道咳嗽声传来,戾风立马收回手。

接着便见谢予迟气定神闲地从马车跳下,然后朝着郁烨张开手臂。

“下来吧,我接着你。”

郁烨盯着谢予迟的脸巡望半响,似乎是在确认这人是不是傻子。

“晚晚?”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郁烨终是跳了下去。

被极为熟悉的淡淡奶香包裹住,郁烨忍住咳嗽的欲望,任由谢予迟扶着她走进客栈。

殊不知他们一行人的动作,已完完整整落入旁人眼中。

谢予迟与郁烨走上二楼,来到最里头的一间房,开门入内,书墨已将里头整理完备,不仅茶具换上她惯用的那套,连靠床的地面都铺了层绒垫。

将郁烨扶至床边躺下,谢予迟轻笑道:“好好休息,我出去给你寻些清淡的饭菜。”

挪正了腿,郁烨微阖双眼,点了点头。

走出房间,谢予迟关上门,对一旁守卫的书墨颔首示意。

还未踏下楼梯,下方就传来阵桌椅翻倒,掺杂着喧闹嘈杂声响。

“马贼?马贼又来了!?”下头的掌柜惊呼一声,便慌忙躲进后室。

此时,戾风也迈上二楼,对谢予迟道:“主子,不是马贼。”

话音未落,便有两个黑衣人朝他们攻来。

剑光一闪,其中一人倒地,另一个则是直愣愣地被踢下楼。

“给我上!拿下细作!”不知哪个黑衣人喊了一句,其余数个便朝着谢予迟的方向聚拢。

楼下,谢琉正弯腰躲开朝他劈下的刀刃,听到这话,口中还直嚷嚷:“你们可看好了,我不是谢予迟。”

但下一秒,谢琉便变换了身形,

从身后一掌将人击倒在地。

楼道这一方困顿天地,却丝毫未影响到谢予迟动作,只要是靠近他之人皆被扭断脖颈,或是胸骨碎裂,歪到在一侧再没了生息。

来得人不多,毋需多时便可解决,只是这时二楼突然传来声响,接着便是书墨奔至谢予迟跟前,神色慌乱。

“谢公子,公主不见了!”

闻言,谢予迟瞳仁紧缩,立刻朝着楼下喊道:“谢琉!留活口!”

可是下一瞬谢琉便直接将身前的黑衣人掐死,血液自嘴角缓浸出。

“抱歉阿宸,已经迟了。”

哐嘡一声,黑衣人直直落在地上,撞碎椅子后到地,没了生息。

原本只是躺在床上小憩,郁烨没有料到会就这样睡了过去,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自然入眠。

记忆中她失去意识的那一瞬,似乎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恍然醒来,郁烨动了动手,发现后背硌地厉害,再抬起胳膊,发现自己一手的灰。

颇为嫌弃的放下手,她直立起身,四周环顾,才意识自己身处在一个阁楼。

屋顶低檐,一眼便能望见密密麻麻的瓦片,灰尘满布,感觉呼进去一口气都掺杂了些入肺,房梁与瓦架上结了张巨大的蜘蛛网,却没见蜘蛛在上头。

郁烨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外头似有人闻声而来,推开有些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脆响。

依然端坐在床榻上的郁烨抬眼,淡淡打量来人。

毫无疑问,这人一见便是个清冷美人。

杏眼娥眉,如夜昙照水,波光微漾,眼尾轻挑,收起三分多情,肤如白壁无暇,她额间留下一撮碎发,朱唇紧紧抿着,黑衣束发,身量高挺修长,只是腰间别了一把赤柄长剑,黑褐剑鞘篆刻着青色朱雀倒是格外引人注目。

“醒了?”没看郁烨,她自顾自地来到那方破败的桌椅前坐下。

停滞半响,她见郁烨半点反应都无,便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敲在桌面,动了动脖子。

“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问了你就会说?”收

回视线,郁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伸出手揉按小腿。

明明都是同样的手法,她怎么就是没有谢予迟按着那么舒服呢?

正苦恼着,又听那女子开口:“你过来坐下,同我谈谈。”

“稍等片刻。”郁烨按了一会儿,始终不得要领,随果断放弃,慢慢挪身下床,走至桌前坐下。

顺手碰了碰桌上摆放的茶壶,触手凉感,郁烨轻轻皱起了眉。

那女子见郁烨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迷惑,这人明显遭人囚禁,可为何没有半分紧张慌乱的表现?

清了清喉咙,女子故作冷冷开口:“吾名沈栀,是楚颖太子的太子妃。”

她盯住身前正用露骨眼神观察自己的郁烨,面色骤然一沉:“杀了你,太子殿下定会记恨于我,所以你要多少银子才能离开殿下?”

没有立即答话,郁烨垂下眼睫,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方洁白的锦帕擦拭着手。

在对方逐渐不耐烦的目光中,郁烨将锦帕丢在桌上,朝沈栀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百两银子?”沈栀问。

“你们楚颖太子就值这个数?”郁烨挑眉,轻轻勾起唇角:“三万两,给了孤立马离开。”

发展情势不对啊?按道理说,这公主应该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这个条件,并且还会甩她脸色,回顶一句钱是买不到爱情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太子分开!

怎么反而还加了价?

沈栀有一种自己被讹上了感觉,但确实是自己提出交换条件,于是她犹豫片刻,尽量掩盖自己挣扎面容,不动声色的后仰,垂眼偷瞄写在自己手心的内容。

只见开头写了一行字:“成功女人这样面对情敌,不看后悔一生!”

接着后头大大小小列了三项,但估计内容不止这些,她最后明明写了个四,却因前头字数占太多地方,后面写不下而生生截留一段。

而现存的几项内容倒是看得比较清晰。

“一、钱财诱惑,立足气势。”

她倒是按照上面的内容准备了银两,可明显不够啊!

于是沈栀咬了咬唇,颇不自然

地哽声道:“此事容后再议。”

撇一眼接下来的第二项内容,“若前一失败,则回忆往昔,旧情动人。”

“太子殿下自幼与我长大,是亦青梅易续,他所有喜好习惯我皆知晓,而且,我还知道他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沈栀仰头,照着宫里嬷嬷的模样,艰难挤出一抹骄傲神色来。

看着对面地女子似脖子有毛病僵硬昂头,拿鼻孔朝向自己,郁烨微微敛目,云淡风轻道:“我见他第一面之时就强睡了他,至于有什么不为外人知晓的模样……”

回忆起她们躺在一张床上相对而眠,只要她一直盯着谢予迟什么都不说,他便脖子发红的遮住自己的眼,以及若是在晚上她伸手进他胸膛处取暖,便会被打开但又立即后悔地凑过去亲她脸的别扭劲儿,郁烨悟了。

“可能就是在床上有些奇怪吧……”

沈栀听到这话,脸红了个大透,养在宫中这么久,她这是头一回见到说话如此直接又不害臊的女子,心中不禁感叹这景宁公主果真不是一般人!

但她没有想到,郁烨的确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你……你怎么这般口无遮拦。”支支吾吾开口,沈栀又看向第三点。

“三、道出男方缺陷,令对方萌生退意。”

待脸上热度散尽,她坐正了身子,继续说道:“殿下他性格孤冷乖僻、暴戾恣睢、残暴不

仁,颠覆朝廷,草菅人命,杀人已成麻木。”

发觉郁烨重新蹙起了眉,脸色微沉,沈栀心中一喜,想着自己的计划果然成功了,岂料郁烨一开口,就让她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只见郁烨疑惑出声:“就我所知,他道貌岸然时常假笑,有时又黏人小心眼,你确定这些词在形容谢予迟?”

双方沉默半响,终于是沈栀长叹一口气,率先开腔。

“公主着实特殊,沈栀甘拜下风。”

就这么完了?看着对方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下不解的倒是郁烨了。

“你……不再坚持一下?”她出声询问。

沈栀摇摇头,解释道:“分开公主与殿下,说服

殿下回宫与我完婚,这本就是皇后娘娘安排给我的任务,沈栀不善于此,自是早些放弃为好。”

“感情一事,说放弃就放弃?”若是这般,郁烨不免得有些佩服起这人,感情整理地竟比她还理智。

“我心知姻缘命定,不可强求,若我与殿下有缘,殿下便不会倾心于公主,而且……我与殿下相处近十年岁月,殿下他对我……丝毫未有动心之意。”

“那你呢?不倾心于他?”郁烨继续发问。

一直注视仰望着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但是她沈栀足够清醒,不会做出令心悦之人难堪的事。

于是沈栀停滞片刻,继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郁烨可算是全部明白了,合着她掳走自己权当走个过场,为的就是让楚颖皇后知晓她在拆散自己同谢予迟这事上并未敷衍搪塞。

“既然如此,你送我回去吧。”郁烨定望沈栀,开口道。

“抱歉,现在还不行。”沈栀摇摇头。

“为何?”

“不瞒公主……沈栀有一事要请您暗中相助。”

有那么一瞬间,沈栀是后悔的。

她认为自己将景宁公主带在身边,跟养着个活祖宗似的。

加上郁烨受不得风也淋不得雨,否则便要大病一场,所以她只能暗中寻来一架马车将人带走。

而对于如今这幅状况,郁烨也没有预料到,环顾四周比她自己车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的地方,她也只是轻叹一声,就此认命。

再者看这沈大美人似乎日夜骑马风餐露宿的模样,她能有这马车算是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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