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说,谢予迟此刻心中有一丝庆幸,因为郁烨当下的状况,最多让她出声训斥讽刺一番。
但是许久过去,却未见她开口说话。
他出手,试探性地摸了摸郁烨微凉的额头。
郁烨没有躲开谢予迟的动作,也不再紧盯他颈侧的牙印,而是微阖了眼。
“你多心了。”她张了张唇,吐出的话几不可闻。
谢予迟凑近了,只听到叹息声。
“我不愿喝药,只是想看能不能继续恢复记忆。”
可是她心知肚明,停药这段时间,做的梦几乎都在重复,最深层的记忆,根本不可能靠着停药唤醒。
“我母妃死于非命,两年前赶往西境就是为了查清她的死因,然后……旧仇新算!”郁烨睁开眼,目光突然变得清明。
感到握在自己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紧,郁烨继续开口:“我相信,身处西境之时,我并非是什么都没有查到,相反……”
她停顿一下,瞬间,神色又犹豫起来。
“可能我查到的太多,所以才被抹去了记忆,但我好奇一点。”
转过头,郁烨看向谢予迟:“若是不希望我为母妃翻案,他们为何不乘着我虚弱之时直接杀了我?而是抹去我的记忆?”
谢予迟微微敛目,思索片刻,沉声开口:“也许,抹去你记忆之人,是为了保护你?”
郁烨没有反驳,似乎是在考虑谢予迟的说法合理之处,随即她瞳孔一缩,拧眉沉思。
“好了好了。”谢予迟重新俯上,吻了吻她蹙紧的眉心,柔声细语道:“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被一个吻打断思路,郁烨淡然地抬眼看他。
“你要去哪儿吗?”
谢予迟缓缓摇头,“不,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似乎满意了他的这个说法,郁烨便准备躺下,谢予迟连忙帮她扶住了手臂。
失血过多,保持神志是极为困难的事,方才郁烨处于危急之时,从昏死被谢予迟强行唤醒意识后,便竭力维持着自己处于清醒状态。
如今放松下来,倒是疲累感迅速席卷而来,可手上还
是疼痛难忍,闭上眼,也只得处于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
自放下郁烨后,谢予迟便一直握住她另一只手,慢慢注入内心帮她调息。
自第一次运功给郁烨疗伤之后,谢予迟便知晓她这一身筋脉疲乏枯涸,就好像暴露在外的树根一般,只能用温和内力慢慢滋养。
可能是因为同谢予迟重提了往事,好不容易陷入深眠的她竟然又再次被缠困她一年之久,几乎日日夜夜的梦魇所席卷。
白,还是茫茫地一片白,却被黑暗还要可怕。
漫天飘洒的大雪又将她带回蒙汉高岭雪原。
前方还是那个几乎毫无遮挡的冰冷洞窟,还是白的几乎能恍瞎人眼的光亮。
冷得将近失去知觉,可苟延残喘起伏跃动的一颗心脏还在驱使着郁烨,她用冻红开裂的双手艰难向前爬行,身下蜿蜒一路的血渍。
多少回她想就停在原地,任由自己被白雪吞噬,可梦境不允许,强硬拉扯着她匍匐爬行。
终于,她拖着即将冻僵的身体靠在洞窟前的碎石堆前,艰难支起上身,把头磕放在覆了雪的石堆上,浅浅回望自己经过留下的那一道血渍交错的痕迹。
放轻了呼吸,郁烨眼中迷茫,好像在等待那熟悉的血红色雪海顺着她爬过的地方蔓延开。
停刻许久,郁烨才慢慢发觉梦境的不对劲来。
因为那血渍竟然开始被白雪覆盖,似乎在渐渐抹去她经留的痕迹。
此时,郁烨又发现远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点,接着那白点慢慢放大,继续靠近自己的方向。
无法挣扎动弹,她只得看着那东西逼近。
忽然变化的梦境,让郁烨心下徒然生出一丝慌然无措的恐惧感,可又克制不住略微好奇。
等那东西离自己尚有十尺开外的距离之时,郁烨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这是一只有着灵动琉色瞳仁眼睛的庞大白狐,它身上毛绒绒的,圆乎乎的双耳高竖,耳廓出长着一团绒毛,后头自然垂着好看而修长的白尾。
但狐狸好似是刚捕食回来,那尖长的下颚满是鲜血,除此以外,细看下来,
它身上的也布满了血渍。
听闻这沾血的野物最具攻击性,加上自己这幅满身是血的模样,恐怕也会被视作猎物。
想到这里,郁烨全然没有欣赏灵狐的心思,只是哀叹到自己处境越发悲惨,如今都要沦丧在野兽口中了。
虽并未见到那白狐眼中的攻击意图,可它嘴边以及身上的血腥味已暴露了它的本性,看到它渐渐靠近自己,郁烨下意识往后退,可她身后都是石堆,还能退到哪里去?
想着这狐狸兴许通人性,郁烨试图开口说话,却忘记了她此刻身处梦中,根本就由不得自己支配。
怎么会有比她大了几倍的狐狸,就那张嘴,可以一口咬掉自己的头吧……
眼看着那狐狸嘴逐渐逼近自己的脸,郁烨慌忙闭上眼,咬紧了唇。
可没有想到的是,郁烨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一般被咬下了头,只是脸上传来了阵阵温热湿滑的触感。
这狐狸,在舔她?
闭上眼,郁烨感觉到那狐狸舔的地方在慢慢下移,正当她以为自己可能要被咬破喉咙之时,事实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下又一下的,它居然在移到了自己的锁骨上。
“色狐狸,你干嘛呢?”郁烨一个没忍住,立刻睁开眼怒瞪它,随即抬手用力地拍了一下它的狐狸头。
士可杀不可辱!
而且这脸和脖子上都是这家伙的口水,还黏糊糊的。
白狐被打的后退一步,琉色的眸子里恍过一抹委屈,又见郁烨脸上明显的嫌弃神色,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别过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再瞥见毛发上粘黏的血渍后,它慌忙后退,转过身走了几步。
郁烨以为狐狸这就要离开,没想到见它偷偷回头瞄了自己一眼,竟趴在地上打起了滚。
挺大只狐狸,郁烨咋觉得它没脑子似的。
后知后觉她才逐渐发现,这只白狐是在用雪蹭掉自己身上的血。
没过多久,郁烨果然看到那狐狸重新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雪,遂折回,朝着自己靠近。
“你又要干嘛?”
白狐停
在她面前,特意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