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傍晚,天色已经阴暗下来,明明已经即将入夏,可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自衔着青珠石风的飞檐下垂流下串线般的雨水,滴在了青石板路上,景宁公主的房间前,跪满了前来请罪的御林军,使略微狭小的院落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屋内的郁烨还在昏迷,太医院已经来了几批人,可均被书墨拦在门外,焦急万分地劝说书墨放他们进去。
“书侍长!臣等皆受陛下之命前来医治公主,您为何不让?”那群太医之中,为首的一个走出来道。
书墨目不斜视,淡声道:“公主自有府内医师诊治,这便劳烦诸位多跑一趟了。”
站在房门前,书墨的语调和缓端礼,却丝毫不容退让。
又有一太医站了出来,朝着书墨行了一礼:“区区府医而已,怎可同太医院相比,书侍长还是快些让开,莫耽误我等诊治时间。”
可书墨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语气生硬了些:“陛下自有我等解释,无需太医交代。”
“书侍长!你这是要断绝臣等生路啊!若是景宁公主不醒,陛下便要赐死我们啊!”
“太医言重了,陛下自有定夺,而且……”书墨寒声,语气缓缓道:“公主病情特殊,你们也不能医好公主。”
“你!”
太医等人神情激动,预备再说话,却被下人的通报声打断:“皇后娘娘到——”
众人皆未曾想到,皇后竟然直接搁置下了春耕事宜,来到了公主府。
郁烨同谢予迟被救回来,也是一个时辰前的事,乾安帝同皇后得知郁烨因马车失控,连同追去的长玥公主一同坠下山崖的消息后,都吓得差点跌下龙驾。
本来乾安帝就被流民纠缠而搞的焦头烂额,这下倒好,在知晓两人坠崖的根源兴许也是流民作祟之时,差点命人当即砍了那群拦驾作乱的那些人,还好有大臣及时劝阻,后来又得知郁烨她们保全了性命,才不至于落个滥杀无辜的名头。
皇室惯例不能废,春耕之祀依旧要进行,乾安帝必须继续赶路,而皇后是怎么都没有去春耕祭祀的念头了,说什么都要赶回来查看郁烨的伤势。
跟
在皇后的郁嘉遇还没来得及进门,便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她先一步穿过跪在地上的御林军,着急忙慌地冲到书墨身边,连累着给她撑伞的小太监险些摔了跟头。
“书侍长!郁烨她怎么样了?”郁嘉遇抓住书墨的衣角,吸着鼻子问。
书墨低身,眼神柔和又恭敬回答:“嘉遇公主放心,公主会醒来的。”
这时,重新包扎好的谢予迟也走了进来,他立在正门口侧方的门榄处,望着郁烨紧闭的房门出神。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不知是身体过于虚弱疼痛,还是情绪实在难抑,郁烨望着谢予迟寸寸眉眼,忽得淌下泪来,滚烫地泪滑过她微红的眼角,直直落在谢予迟的手臂上。
“郁晚晚,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谢予迟突然执拗起来,黑沉的目光压抑着翻滚心绪,不自觉地加深了手里的力道。
许是被捏得疼了,郁烨轻哼一声,又缓闭上了双眼,只是扭动着胳膊,无力的挣脱起来。
“难受……”
见郁烨实属难受,又羸弱不堪,谢予迟不忍心了,暗骂自己一声,便大手护住郁烨后脑勺,轻搂过消瘦的身躯,将她护在怀里。
于是这一护,便一直持续到姗姗来迟的戾风带着书歌等人找到她们之时。
“戾风。”谢予迟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在。”候在谢予迟身侧的戾风立即上前。
他将怀中的青色药瓶递给了戾风,吩咐道:“去找个行家查查,这药是医什么的。”
“是。”戾风双手接过药瓶,慢慢退去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