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汉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道口,郁烨微微后仰,倚靠上椅背,侧过头透过窗槛望向街市,一旁的谢予迟将名单放在桌上,瞥见郁烨的神色,罕见地柔了声音:“皇姐累了?不如今日就到这里。”
郁烨转过头,脸上写满了诧异,心道长玥今日莫不是吃错了药?
细想下来,郁烨觉得近几日长玥对她的态度的确不同寻常,也许是她想多了,最近她看自己时的眼神,防备与试探之意似乎少了一些。
不过说话的态度语气还是令人生厌。
“不必,今日一并了结,你也好与孤皇兄交代。”郁烨睨了他一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将目光移到了他一口未动的茶杯上。
“书墨带了些绍北秋茶回来,还有奶糕,秋茶味浓,奶糕味道也算得上正宗,你自行唤戾风去库房取。”郁烨面无表情道。
“皇姐这是在同我说话?”谢予迟抿唇,朝着郁烨眨了眨眼。
郁烨垮了脸,带了一抹嘲意的笑,“不然呢,难道孤是对着这桌凳说话?”
“多谢皇姐。”谢予迟的笑容依旧如沐春风,只是眼波流转间多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
这突然冒出,氛围诡异的话题草草结束,两人皆沉默不言,而下一个准试“驸马”又迟迟未来,郁烨只觉得此刻比方才三人谈话之时更加难过。
于是为缓解两人间这种奇怪的气氛,郁烨僵硬的别过头,又朝着窗外看去。
“其实……我有一句话许久之前就想同皇姐说了。”半响,谢予迟闷声开口,语气少有的正经,以往他对郁烨说话,声音总是不咸不淡,仿佛不带一丝自身情绪,甚至是那晚他为宋碣与刺杀之事诘问于她,也没有带着半分怒意,好像被刺杀的不是自己一般。
“什么?”郁烨将投向街道对面堪堪停下的熟悉车架收了回来,狐疑地望向谢予迟,试图弄清他那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谢予迟的目光同郁烨疑问视线撞在一处,只见他薄唇轻起,嘴里已溢出一两个音节,却突闻楼下传来声响极大的喧闹声,看样子是有一群人往这二楼来了。
为避免人多口杂,她们特意
挑了一个最为冷清的靠窗角落,只是若是人找来,还是能够轻易瞧见她们这处的情况。
察觉到那些人的脚步似乎是慢慢逼近,郁烨也不管谢予迟还要说什么,下意识就想逃离,本来自己这私招驸马之事就够让人瞠目结舌,而且她刚刚看见有几位朝官往这玉篁楼来了,若是让他们那些熟识的人瞧见,她这景宁长公主的老脸还要不要?
“郁烨。”谢予迟一把按住了她,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直呼郁烨其名,他按住她的手,同她对视,尔后,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来:“反正下一个准驸马没来,急些什么,如果现下出去,你如何解释?”
如何解释,就是简单的喝茶吗?可是她郁烨是无事就出府喝茶的人?全京雍的人都知晓,这对于素来喜爱清净独处的景宁公主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郁烨皱眉,向来不喜他人亲近的她只感觉被按住的手背在微微发烫,于是下意识的抽开,道:“孤知晓了。”
谢予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动作,便缓缓收回手,面上表情波澜不惊。
半刻钟后,听着门外走廊处杂乱的脚步声响,谢予迟气定神闲地倚在桌前,手中把玩起空茶杯,又恢复那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来,郁烨则心里暗自后悔不堪,没有将书歌书墨带出来,而且这郁长玥的戾风也不知去哪儿了,但凡是有他几人在门口守着,也不至于落得当下这般尴尬境地。
有意无意地看向门外,郁烨只觉得疲累非常。
“皇姐放心,没人会这般不识趣地闯进来。”谢予迟开口,而这话却引得郁烨翻了一个白眼,又听她低声说了一句:“废话。”
似乎想起了谢予迟方才是有话说,郁烨便出声问道:“你要说什么?”
只是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她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量高挑的青衣男子闯了进来,开门关门的一套动作端得是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