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出现，让整个校园都有了些骚、动。毕竟哪怕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在刚开学的情况下，心都还野着呢。更别提八卦是人的本性。
有消息灵通的人趴在走廊栏杆上看着警车远去的方向，眉飞色舞的诉说起来：“是去高三的教学楼啊！那肯定是姜恬恬那个女霸王出事了。我们班周新宪、叶茵这些杀马特上课偷偷溜走了？”
“这些校霸打群架去了？够刺激的，不会是高三集体联合起来反抗暴、政，推翻女霸王的霸道专、权，要实现学习自由？”
“你背政治被傻了啊？赶紧盯着老师，我偷偷带了手机，上校园论坛看看有没有最新战况通报！”
“…………”
各种猜测和脑补恍若病毒一般在学校肆意滋生时，高三卓越班的众人大眼瞪小眼，皆目光带着震惊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四个穿着制服，带着浩然正气的警察。
要知道警察对他们来说，还是公平正义的化身。
换一句话说姜恬恬是真自觉问心无愧，敢报警？
或者说警察被收买……
学生们一个激灵，齐齐摇摇头。他们还是不想用最恶意的思想去揣测警察叔叔们。于是，大家不约而同视线看向了姜恬恬。
苏嫣然瞧着同学们眼里带着对警察的崇拜，天然的敬畏与信任，气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唯恐自己失去理智直接大骂出声。她上辈子历经娱乐圈的风风雨雨，又遭受豪门分家的不公，早已对残酷现实的社会不抱有任何期待了。这些所谓代表律法正义的警察，无非也就是有钱人家的鹰犬。
无独有偶，顾修之心理对警察也不信任，眼里带着浓浓的提防与警惕，幽幽的盯着前来的警察们。
经验老道的警察们一眼横扫全班众人的眼神，当即互相跟同事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讶然——这老师身旁的一男一女两位小同学怎么回事？怎么看他们像杀父仇人一般，眼里带着怨毒之色？
为首的警察想起自己警情，清清嗓子，道：“我们是燕城昌城区的警察，接到报案前来，麻烦你们……”
声若洪钟的话语响彻整个教室。
一时间，整个教室的氛围愈发带着些令人难以言说的微妙之气。
赵老师率先回过了神，急急忙忙的开口：“各位警察，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哪有报警，同学之间吵吵闹闹都是正常的现象。你们要不去先去办公室坐一坐？毕竟教室里的同学们虽然都是高三了，但都还是未成年了。有些事情，我们学校老师好好教育就成。真……”
刻意咬重了未成年三个字，赵老师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意味深长的开口：“真要是闹到了警局。说实在的，孩子们一时意气常有，但留下了案底，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且我们班那可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都是好同学。”
要是真闹大了，恐怕保送的名额都能出问题，燕城高中严谨的校风也会被其他同僚打趣，耻笑！
说来说去还是姜恬恬这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
但偏偏他也得捏着鼻子，连带护着姜恬恬一分，免得人胡搅蛮缠，毁了顾修之这样的天才！
察觉到赵老师瞥过来，眼神带着明晃晃的警告，还摆着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姜恬恬只觉得被刺激的胃里翻腾，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男人，似乎都讲究家丑不可外扬，讲究所谓的颜面，讲究所谓的打一棒给一个甜枣的驯服方式。
想着，姜恬恬不经意间回想起半个小时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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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姜恬恬回到寝室，洗完澡换完衣服，就听得手机铃声响起。然后一声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苛责的话语便通过耳机传递进了她的耳朵里：“姜恬恬，你能不能懂事点？顾教授已经为了你放弃了研究，来陪读。你还不知事情轻重，敢设计用水桶砸你爸脑袋？知不知道顾教授有多么重要？！”
当听到这个声音响彻耳畔时，姜恬恬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戾气，直接砸了手机。
因为一开口就不分青红皂白骂她的人是随行顾教授前来的心理医生李敬。
李敬也算个小天才，带着些持才傲物的狂放，崇拜顾琮。因此天然的对她这个拖顾琮后退的人存在偏见。且小说里他也算男女主救赎洗白，对世
界充满希望的金手指——为他们两治疗，发挥出了一个优秀心理医生应有的水平。
但……
姜恬恬一想起小说的描写，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掐断了电话，一拳重重砸在了洗脸台面上。
与大理石面锤击带来的疼痛，顷刻间席卷了全身，逼得姜恬恬疼得哭了出来。这一声哭泣，带着所有的委屈，带着挣扎却迎接死亡的绝望，带着死亡后看到小说描写的所有愤懑憎恨。
因为小说里有这样的描写【从手机电话接通到挂断，其实不过三秒的时间。但姜恬恬本来就已经没有力气了，被身后所谓的兄弟抓住了胳膊，也就愈发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机从指尖脱离，只能听得手机砸落在地面上，发出嘭得一声脆响。
随之而来的便是席卷全身，仿若烈火烧灼一般的疼痛的，逼得姜恬恬使劲的挣扎。
但最终无济于事，直到死亡。
可死亡的姜恬恬眼睛却瞪得圆圆的，像是在无声诉说对这一切的不可置信，仿若诉说这死不瞑目这个词。
这一双曾经漂亮的眼睛，曾经蕴含着喜怒哀乐的眼睛此刻没有任何的光芒，恍若死鱼眼珠子。可偏偏似乎还蕴藏着最后的一丝能量，支撑着双眸能够直勾勾的穿透监控屏幕，直接刺激众人的眼球。
当看到这一幕，看到姜恬恬临死的画面出现在监控视频里，作为挂断姜恬恬求救电话的李敬头一次感到了后怕。他原以为对方又在闹脾气而已。这个令顾教授失望，令顾教授蒙羞，令顾教授一次次的推延回家的叛逆少女，他扪心自问是不喜的。可他也真的没有想过对方会这样的死亡。
他只是在顾教授研究的时候挂断了电话而已。
可偏偏这个电话……】
黑纸白字的描写似乎刻入了脑海深处，姜恬恬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舔着流入唇畔带着苦涩的眼泪，噗嗤笑了一声。
原来她死之前，最想见的还是顾琮。
可正因此，此刻的她心理仿若被恶魔占领了一般，充斥着滔天的怨恨。
因为小说里描写，后来李敬接受审查时看着“堕落”的顾琮，无法面对为了女儿疯
了的顾琮，跳水自杀了。最后被人救了起来，所有人都原谅了他。他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即使知道李敬的行为或许跟小说有关。毕竟她姜恬恬也看过不少小说，知道剧情的魔力，知道主角光环。但这样的事情，她上辈子是真真实实经历过的，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真。
最重要的事情，她可以不去想上辈子的种种，尽可能的客观，甚至还自我反省。但这辈子，现如今才刚开学，都还没来得及高三的分班考。
李敬就这样带着刻板歧视的态度。
但明明李敬他应该知道的——
姜恬恬从小军委家属院就安排了一个勤务兵，以退伍军人来当保镖的名义保护她的安全。随着姜恬恬年龄的增长，确切说随着信寄送的时间从四个月一封，到一年一封，到两年一封，勤务兵便成了特种兵。以致于姜恬恬后来叛逆，疯了一样去挑衅小混混，要当大姐大。反被“保镖”杨从军狠狠教训了一通。
按着江湖规矩，姜恬恬打不过杨从军，就得听人的话。
在绝对武力的“威逼”下，姜恬恬的叛逆在学校顶多是一头奶奶灰，拿着校广播站的喇叭告诫众人顾修之时她罩着的小弟男朋友；翘课带着小弟小妹们带着保镖横扫学校周边的流氓小混混。
其他事情，敢越线，还有专门的思政人员上门聊天请喝奶茶。
扪心而论，国家给家属的福利待遇，给姜恬恬的待遇应该是科研家眷里规格最高的了。
但……
物资对于出生豪门世家的她来说，不缺。她要的只是……只是妈妈去世时顾琮能够回来看一眼，哪怕一个电话也可以，而不是让她满怀遗憾离世。
回想着自己痛彻心扉的事情，姜恬恬直接跌坐在地，抱着膝盖，蜷缩着，无声的啜泣。
她不能哭出来，因为一旦哭了，就是不乖，不懂事。
因为她的爸爸是为国工作，是只无私最无私的。作为英雄的女儿，她不能任性不能自私，她甚至从小就学会保密，从小就要闭紧嘴巴。哪怕遭受侮、辱，被人骂做杂种私生子。
抑制住自己打转的眼泪，姜恬恬昂着头，逼着
自己看天花板，逼着自己去回想自己死后小说的描写，从中寻找出爸爸爱她的证据。
靠着这些只言片语的描写，姜恬恬缓缓的站直了身，借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奶奶灰的发型，耳畔猝不及防的回想起温柔又笃定的一声，带着少女般的娇羞，掩饰住了虚弱，笑着开口：“其实啊，妈妈当年也很文艺青年，笑着跟你爸约定，做着最简单的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眼前浮现着妈妈温柔的模样，姜恬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白头发，咬了咬牙。
沉默了半晌后，她小心翼翼的捋起左耳的头发。
在镜面的折射下，耳畔出现若隐若现的一点光芒。若是有人细细看了，才能发现发光的源头是一枚极小的耳钉。
姜恬恬看着镜面双眸猩红，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再一次噗嗤笑了一声，谨慎的抬手碰了碰那隐秘的光芒，眉眼间的阴鸷狠厉消散了几分，化作坚毅的光芒。
因为这耳钉里，藏着最智能的芯片，能够录音与定位，记录姜恬恬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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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着，姜恬恬听得耳畔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缓缓的回过神，双眸带着犀利瞥了眼开口说话的汪晨。
汪晨迎着姜恬恬似刀刃的眼神，心中一怔，但下一秒看着红着眼，怯怯不安的苏嫣然，又觉得自己充满了正义感，傲然的开口重复一遍自己先前说的话：“赵老师您这话就说错了，像姜恬恬这样的奶奶灰，是好同学吗？就算当老师的要教书育人，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更别提对方没准就是拿捏准您的心态，才拿报警来自我洗白呢！”
越说汪晨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毕竟谁都知道她可是姜家大小姐，又是未成年，谁能拿她怎么办？还真公开审理不成？道德法治这课我们从小也学过啊，未成人保护法保护的不就是姜恬恬这种人？”
丝毫不掩饰的嘲讽着，汪晨说到最后还翻了个大白眼。
话音落下，顾修之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小辫子一般，愈发鄙夷的瞥了眼姜恬恬，一字一顿开口：“
我记得你已经满十八岁了吧？那干脆公开审判审判，让众人看看你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