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升看秦临干脆地?饮下花茶,淡笑道:“皇后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秦临沉着脸:“是很不错。”
皇后娘娘得?了这二人的肯定,心里?的愉悦写在了脸上?,连走?路时步伐都是轻快的,斑彩宫裙起伏摇晃,与窗外的竹子?光影融在一起,宛如壁画中人。
殿内两个?男人同一时刻默了声,目光落在少女灵动的身影之上?。
这样一副模样,明明是无忧无虑极了的,秦临心中稍许有了点安慰。
从御书房出来后,他拉着秦瑶到一处花台边,与她?说?话。
夕阳西沉,给花丛洒上?了一层金光,耀眼而夺目,秦瑶立在花丛边,裙边萦绕着朵朵金色的花影。
少女素手折下一朵芍药,簪进发髻之中,问秦临好不好看。
得?到秦临肯定的回答后,秦瑶嫣然一笑,道:“阿兄想问我什么呀?”
秦临开门见?山地?问了:“陛下对你可好?”
秦瑶道:“当然啦,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受了委屈,绝对不可能忍着的,你看我现在这样不是过得?很开心吗?”
秦临不以为然,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在谢玉升那点道行面前,心思单纯得?就像一只的小白兔。
秦临拉过小姑娘到身边,伸手替她?把头上?的芍药花簪正?了,柔声道:“不要太轻易相?信谢玉升了,他是皇帝,心思比你想象得?多的多,不然你想想,他为忽然对你这么好?之前他还不是对你很冷淡,让你想和离吗?”
这话秦瑶不好回答了,她?自然不能告诉阿兄,谢玉升失去了记忆才性情大变的。
秦临声音低沉,像砂砾打?在树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和离一事,我会去与谢玉升谈,此事关乎重大,等所有的步骤走?下来,可能会耗费一段时间。”
秦瑶睁大了双眼,满是不解:“阿兄,为何?我不是说?了我和谢玉升关系缓和了吗?”
秦临道:“当初是先帝下旨赐婚,才让你不得?不嫁给谢玉升,可如今秦家?反悔了,不
然你以为父亲为什么身子?这般差,这一次也要拼命地?上?战场?”
因为能上?战场,便意味着秦家?对大齐还有利用的价值。
只要边关有一天?不定,皇帝便依赖秦家?一天?。
这一次,秦家?准备拿来和谢玉升谈判的条件,便是这场与突厥的交战的胜利。
此战凶恶,犒赏丰厚,秦家?一概不要,只想要皇后娘娘。
小姑娘听了后,身子?一僵,“所以让我和谢玉升和离,也是阿耶的意思?”
秦临沉吟了一瞬,道:“是的。”
他眸光垂下,看到秦瑶垂在身边的手,攥起又松开。
在妹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老将军,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临又添一把火,道:“瑶瑶,谢玉升既然以前会冷淡对你一次,以后未免不会出现第二次,到时候你还要再伤心吗?”
秦瑶蹙了下眉,本?想替谢玉升维护上?一两句话,但事实情况确实如此。
等谢玉升恢复记忆,说?不准就变回了从前那个?冷淡的样子?。
秦瑶心下摇摆不定,其实也在等谢玉升恢复记忆,想看看他的态度会变成怎么样。
秦临话锋一转,道:“不谈这事了,祭祀大典上?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被刺客劫持的,好好讲给阿兄听听。”
秦瑶回过神。
这些日?子?她?都知道给多少人讲述过这事了,轻车熟路地?就讲了起来。
秦临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话语,连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脑中飞快地?思索。
他脸上?维持着平淡的神情,唯独在听到谢玉升涉险、亲自去刺客手里?救秦瑶时,脸色稍微变了一下。
听秦瑶说?完,秦临心中有了个?大概了解,关切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秦瑶重重地?点头,将脖子?扬起,道:“阿兄,那个?刺客拿银线割我脖子?,血都渗出来了,我后面又泡了水,伤口险些感染。”
还没说?完,秦临便抬起手,触上?了秦瑶的脖颈。
少女的脖颈纤细修长,中间有一道细细的划痕,虽然经过药敷,痕迹淡下去了许多,但
还是格外的刺眼,犹如白壁陡生出一道瑕谪。
秦临搭在秦瑶脖颈处的手,微微收紧,一抬眼,就对上?少女干净明亮的眸子?。
为表安慰,秦临揉了揉她?的脖子?,这是兄妹俩之间熟悉的亲昵动作。
他道:“你放心,阿兄在查了,很快就找出那个?刺客背后的黑手。”
秦瑶笑着点头,“我相?信阿兄。”
她?忽然迟疑了一下,道:“阿兄知道碧微吗?
“知道,怎么了?”秦临望了一眼几丈远外皇后娘娘的依仗,“碧微不是你的贴身大宫女吗,她?人呢?”
秦瑶道:“她?现在不在,我想知道碧微还没来将军府之前的事。”
秦临回忆了一会,与她?讲了。
原来碧微幼年便丧父丧母,身世可怜,无一亲人,五岁那年就入了将军府为仆,此后才安稳下来。
听到这话,秦瑶眉心蹙得?更深,攥紧他的袖子?,长吸了几口气,“我与阿兄说?一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碧微她?......”
小姑娘垫脚,附在秦临耳畔边,将碧微给皇帝投毒一事告诉他。
秦临脸色一变,问:“那谢玉升有没有迁怒与你?”
“没有,但我觉得?碧微可能与刺客一事有关联。”
秦临心中一瞬间就掠过无数猜测,道:“你放心,阿兄会去查的。”
秦瑶点头,看一眼天?色,天?光逐渐转暗,霞光铺满皇宫上?方天?空,如同一片一片鱼鳞。
她?道:“阿兄,陛下给你办了接风洗尘的宫宴,天?快暗了,我们快去吧。”
宫宴在含元殿举办,殿中金灯高挂,灯火憧憧。
皇后娘娘与秦少将军一齐入殿,才出现便吸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秦瑶与秦临分开,走?上?玉阶。
酒宴上?气氛热烈,此番来的大多是武将,席间吵吵嚷嚷,不过秦临周身气压比较低,也没什么人敢上?去给少将军敬酒,是以一场酒宴很快就结束了。
下了宴席,皇后娘娘起身,准备回宫,却看见?秦临直接走?过来。
秦临手搭上?谢玉升胳膊,垂首道:“臣有
几句话,想要私下与陛下谈。”
谢玉升道:“可。”
秦瑶顿时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阿兄有什么话要和谢玉升谈,下意识就想到了和离之事,然而那二人似乎有意避开她?,让她?先回宫去。
秦瑶带着不安的情绪回了清宁宫,到三更夜,谢玉升披星戴月回来了。
秦瑶卧在榻上?,看到那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近,问:“陛下怎么来了?”
这些日?子?,谢玉升一直忙于边关战事,晚上?很少来她?宫里?,今日?倒是反常。
谢玉升沐浴完,发现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倒也很自然地?卧下,道:“你说?要在你阿兄面前好好装样子?,我若不宿在你宫中,你阿兄怕是要怀疑。”
秦瑶一下反应过来,笑了笑,问:“是得?过来一起睡,那今晚陛下和阿兄说?了什么?”
谢玉升淡声道:“没什么,就是商谈了一下刺客一事。”
秦瑶听到这里?,俯脸过来,柔软的发丝洒在谢玉升面上?,又细又软。
她?眼里?浮动月色,看着卧在自己枕边的男子?。月色笼窗,衬得?他容颜越发出尘。
谢玉升的容貌和秦临不同,前者?偏之于清俊之风流,高雅如圣山雪,阿兄则过于昳丽张扬,面若桃花,当二人站在一起,秦瑶想自己可能是看阿兄看了十几年习惯了,倒觉得?谢玉升更好看一些。
“谢玉升。”秦瑶盯着他的眼睛,唤他大名。
谢玉升看向她?。。
小姑娘脑海里?浮起阿兄的话,问道:“如果你恢复记忆了,还会对我像现在这么好吗?”
谢玉升一怔,难怪今日?宴席上?,他看皇后闷闷不乐的样子?,原来是在思考这事。
谢玉升睫毛轻轻一场,一双清透的长眸如清溪,道:“你不是说?我失忆前,就一直待你很好吗?”
此言一落,秦瑶脸都快垮了。
这话是她?胡乱编的!
秦瑶很快安慰好自己,道:“是的,确实待我如很好,反正?你说?过少时就爱慕我的。”
谢玉升不好回这话。
一时间,少年夫妻各怀心思,沉
默了下去。
秦瑶瞧着天?色很晚了,倾身去拉帘帐钩子?,道:“阿兄疑心大,今日?我们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亲密,他也未必完全打?消疑心了。那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还得?继续做做样子?。”
秦瑶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也不知阿兄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幽静声,传来谢玉升的声音:“你阿兄很快就会走?的。”
埋在被窝里?的小姑娘霎时抬起了头,两眼晶亮,“什么时候?”
如此急不可耐的模样,只怕少将军见?了,少不了要生气。
谢玉升勾唇道:“等他查完刺客一事。”
秦瑶嘟囔了一句好吧,心想谢玉升居然还笑得?出来,恐怕还不知道,那时兄长不止准备走?了,还会和他提一句,她?要和离。
谢玉升道:“你兄长骑射一流,难得?来长安一趟,京城子?弟都想一窥少将军的风姿,今晚宴席结束,有人与我提议,想请少将军去猎场狩猎比马,就在几日?后,你想去吗?”
秦瑶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等着她?呢。
其实秦家?不止秦临骑射好,她?作为大将军的女儿,骑射也是不差的,在别家?五六岁的女儿还在学绣花时,她?就被大将军抱在马上?颠簸学骑小马驹了。
秦瑶可太怀念以前无忧无虑遛马的日?子?了,连忙点头道:“想去。”
谢玉升凑过来,秦瑶身子?一僵,很久没这样亲密地?接触,有点不太适应。
她?耳畔全是谢玉升的热息:“不过你要小心点。”
猎场嘛,百兽出没,群禽环绕,这可太容易出意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就是猎场的这个副本了,会圆房,感情也会进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