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朱颜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的两人,眉头皱得快夹死好几只苍蝇,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什么。
谢朱颜站起身,快步走到沈辞镜身旁,伸手拽了他一下。
沈辞镜转过来的时候,谢朱颜呼吸一窒,这俩人他妈到底说了些什么,沈辞镜现在这状态,给他一口棺材躺进去,简直毫无违和感。
而且——
谢朱颜总觉得,现在的沈辞镜好像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他看不大懂,却不妨碍他为之心动,为之躁动。血液沸腾,心脏烧灼——谢朱颜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分明死寂却又分明有另一从火自荒原卷起,燎烧尽过往,又赐予新生。
谢朱颜强忍心脏的悸动,眯着眼看向阮天心,皮笑肉不笑,“阮前辈,您和沈哥说什么了,也和我聊聊呗。”
阮天心沉着脸,胸口剧烈起伏,沈辞镜刚刚的称呼让他瞬间回到了自己最不堪的那几年,无能为力,丑陋又弱小。
听到谢朱颜的话,他勉强撑起个笑,敷衍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毕竟这么晚了,你还在辞镜房间里,我……”
声音逐渐消弭,阮天心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眼神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敌意。
谢朱颜倒是不大在意,他新奇的看了眼阮天心,这人一天到晚装的跟真的似的,这会儿倒是原形毕露了。
谢朱颜想了想,他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呢?脑子转了几个弯,他突然想起前不久瞥见的副导看的那部狗血豪门电视剧里面的女配。谢朱颜有了主意,他慢慢垂下眼帘,略显羞涩,扭扭捏捏,“沈哥心好,每晚都会给我开小灶,可是我太笨了,不像前辈这么聪明,只能麻烦沈哥照顾我了,前辈不会介意吧?”
阮天心顿时脸色一言难尽,这话,怎么一股茶味呢?
连自闭的沈辞镜都僵着脸去看谢朱颜,这种绿茶式发言这小朋友从哪儿学的?
而且报复心还挺强,阮天心说过的话,一句不落的全让他还回去了。
顶着两人的视线,谢朱颜神色如常,他又不是傻子,沈辞镜和阮天心之间明显不对,
但具体哪里不对谢朱颜也说不上来,但阮天心这明显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就让他很不爽,明明有男朋友了,还来招惹沈辞镜干嘛,让沈辞镜独自美丽不行吗?
阮天心被他茶得难受,想也不想的就说,“这么晚了,不太好吧?”
“毕竟辞镜也需要个人空间。”阮天心神情真挚。
谢朱颜根本不买账,也不装绿茶了,他冷笑一声直接怼了回去,“那您房卡哪来的?个人空间个人到您拿房卡随便进人房间呢?”
谢朱颜可还没忘了他和沈辞镜玩闹的时候听到的那声“嘀”,阮天心这狗东西可是直接刷了房卡进来的。剧组里每个人就一张房卡,阮天心哪来的?沈辞镜不问不代表他谢朱颜也不问。
乍一听到谢朱颜的话,阮天心眼神躲闪一瞬,很快又恢复镇定,对着沈辞镜认真道,“抱歉辞镜,擅自问前台要了你的卡,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放你妈的屁。”谢朱颜冷下脸,彻底撕了那层尊重的皮,“担心什么?我是能把沈辞镜上了不成?你有空想这些,不如先去担心担心你男朋友,好好想想他今晚是睡在谁旁边。”
“你!”阮天心愤愤。
“嗯?”谢朱颜挑眉,嘲讽道,“我怎么了?”
强压下心火,阮天心声音淬着冰,冷冷道,“用不着你多事,你来找辞镜,不怕被拍吗?”
谢朱颜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难以置信道,“我怕什么,该怕的是你才对吧?”
“要是被拍了,”谢朱颜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我这儿顶多算无媒苟合,您就不一样了啊,您这搁古代可算得上通|奸了,要浸猪笼的。”
“谢朱颜!”沈辞镜低斥一声,一个头有两个大。
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语文老师要听到谢朱颜这话非气得原地去逝然后再气活过来最后拉着谢朱颜同归于尽。
沈辞镜扶额低叹,这两人说话根本没他插嘴的份儿,搞得沈辞镜很想打电话报警。
谢朱颜这个人,骂别人狠,骂自己更狠,他一贯的行事准则就是只要我骂得够狠,就没人能伤得了我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他做得比谁都熟。
沈辞镜叹了一声,看向阮天心的眼神平淡无波,他声线平直,语气淡漠,“天心,你先回去吧。”
阮天心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微微颔首,转身要走。
“喂,”谢朱颜扣了扣门边,要笑不笑地,“这位前辈,您房卡是不是忘了留?”
阮天心懒得和他纠缠,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将房卡塞给沈辞镜,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朱颜耸了耸肩,伸手去揽沈辞镜肩膀,嘴上也不消停,“沈哥,你要不换个房间吧,阮天心这随时能进来的也不安全对不对?谁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卡了?”
沈辞镜笑了一下,问他:“不叫前辈了?”
谢朱颜不屑,“他算哪门子前辈。”
沈辞镜笑了笑,不说话了。
*
谢朱颜拿着剧本,时不时扫一眼旁边的沈辞镜。沈辞镜一如既往的耐心,温声给他讲戏,但谢朱颜抓心挠肝地好奇沈辞镜和阮天心到底什么关系,好奇得根本无心学习,只想八卦。
谢朱颜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辞镜率先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卷起剧本无奈地敲了敲桌子,“认真点。”
反正被发现了,谢朱颜索性扔了剧本,正襟危坐,一副要和沈辞镜促膝长谈的架势。
夜宵已经冷了,烧烤变得油腻,炸鸡倒是还能吃,但谢朱颜觉得要让驴干活,还得让驴吃好才行。想让沈辞镜开口,至少不能让他吃这些吧,谢朱颜想到这,果断下单小龙虾,麻辣、蒜香各来一份,然后又开了两罐可乐,殷勤地放到沈辞镜面前。
沈辞镜好笑,“干嘛呢这是。”
谢朱颜嘿嘿笑了两声,“俗话说的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反正我这演技一时半会就这样了,我们聊聊呗。”
“行。”沈辞镜懒散地向后靠了靠,“聊什么?”
谢朱颜犹豫了下,决定先迂回着来,所以他问,“阮天心是不是看上你了?”
沈辞镜一愣,“没有,别瞎想。”
“那他怎么一天到晚尽围着你转?”
沈辞镜噎住,他要怎么说
。说我和阮天心是一个孤儿院里的,说我和阮天心自小就认识,他喊我哥,说我喜欢他很久了,说我……
说什么呢?
哪一个阮天心都不认。
有什么好说的?
沈辞镜最后也只是垂了垂眼,没说话了。
谢朱颜砸吧砸吧嘴,有点好奇,“你说林铎一天到晚花边新闻比我黑料还多,阮天心是怎么忍下去的,他这么大度吗?”
沈辞镜眼睫颤了颤。
谢朱颜继续发散思维,“我看着不像啊,那会儿他打开门的眼神我还以为他要吃了我呢。”
“你说他和林铎是不是那种片场夫妇,”谢朱颜眼睛一亮,凑过去拍了拍沈辞镜的手臂,“就是另类点,他们不会一部戏拍完就散,他们一直在一起,但每段时间身边的情人都会换,就……”
谢朱颜低头沉思,努力想形容词,忽的,他抬头,眼神亮晶晶的看沈辞镜,“就那种互绿夫夫!”
沈辞镜沉默,他居然神奇地接上了谢朱颜的脑回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说得很对。
“你才另类,”沈辞镜狠狠揉了一把谢朱颜的粉毛,“怎么那些个香艳戏码一点就通,一到正经戏份就不行了?”
谢朱颜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沈辞镜。
沈辞镜又揉他头发,好气又好笑。
谢朱颜还没忘了自己的目的,见沈辞镜没生气,抓紧机会问他,“你和阮天心什么关系啊?”
沈辞镜看着谢朱颜,眼前的人是和阮天心完全不同的人,坦诚且直率。谢朱颜才十九岁,情绪藏都藏不住,亮晶晶的眼睛里涌动着的欢喜令沈辞镜心慌。
沈辞镜突然从他眼睛里看出了些不太好的苗头,这不是他希望有的变化,他顿了顿,突然驴头不对马嘴的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现在可能不喜欢了。
谢朱颜一愣,不懂他为什么说这个,但心脏突然间闷闷的,又酸又涩。
谢朱颜难受的要命,他有点委屈,“我没问你……”这个,话在嘴边停住,谢朱颜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喜欢阮天心!?”
沈辞镜默然不语。
谢朱颜看着他,也不
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幽幽道,“你别瞎搞,通|奸真的要浸猪笼的。我凑合凑合和你无媒苟合一下算了。”
沈辞镜快气笑了,胡说些什么呢。他嘴比脑子快,带着点笑,戏谑道,“不通|奸,也不和你无媒苟合。无媒苟合算什么事儿?真要搁古代,我少说也得三媒六娉、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地风风光光把你迎回去。”
说完沈辞镜就僵住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谢朱颜抱着什么心思,他自己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就非得嘴快这一时,给谢朱颜启个蒙?
沈辞镜闭了闭眼,只能希望这祖宗是个迟钝的,千万别开窍。
但沈辞镜的希望落空了。
谢朱颜听完就愣住了。他知道沈辞镜没当真,就是开玩笑,但这不妨碍他听到以后整颗心跳动的速度加快,扑通扑通,剧烈而迅猛。
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像被泡在一池酒液里,晕晕乎乎不知所以。
沈辞镜,沈辞镜,沈辞镜,沈辞镜。
脑子里全是这个名字,徘徊不去,仿若一缕清风拂过水面,就倏然掀起了惊天巨浪。
谢朱颜在这一刻无比肯定,他想,我喜欢沈辞镜。
喜欢这个耐心教了他一个月如何演戏的沈影帝,喜欢这个时不时就爱逗他的沈辞镜,喜欢他用温柔含笑的声音喊他小朋友,喜欢和他讲道理的时候带着凉薄,却又强势至极的沈辞镜。
什么都喜欢。
谢朱颜想了想,觉得不对,他又小小的、偷偷的改了一下,他不喜欢这个喜欢阮天心的沈辞镜。
但不喜欢很少,抵不过铺天盖地,汹涌满涨的喜欢。
于是谢朱颜桃花眼里盛着春水,波光潋滟,满满的深情满满的温柔,他满眼都是沈辞镜,问他:
“沈辞镜——”
“你什么时候迎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