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夏的宿舍在五楼。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还没有睡，一个在躺在床上刷电视剧，一个在底下练瑜伽。
舒雯：“回来啦？衣服也还了？”
“嗯，”林书夏关上门，“在男生宿舍楼下遇到了，我就把衣服还给他了。”
许初意的床位靠近门，床帘大剌剌地敞开，往下看了一眼就惊讶地叫出了声：“诶夏夏！你帽子里面放了东西了吗？怎么看上去鼓鼓的？”
“没有啊，”林书夏说，“但我也觉得帽子好像变重了点，有时候走路还会有一点轻微的摩擦声。”
林书夏身上这件外套是宽松款的，里面还能再塞一个人，衣帽也很大。
从肩膀两端往下垂下去，形成一个小圆弧，柔顺地贴着后背。最下面的小尖尖，像是被人放了不少东西进去，微微地鼓了起来。
“鼓成这样了，应该就是放东西了！”许初意说，“你先摸摸看，别到时候什么东西跑了出来！”
这话倒也不是空口而来。
学校开学那几天下雨，阳台上又挂着衣服，有几只路过的小鸟干脆扑进帽子里筑巢了。
吓得那人赶紧拍了张图投稿空间号。
林书夏站在原地，伸手绕过肩膀往后摸。使劲儿够了几下，只摸到了一阵空气。
胳膊贴着后背从下面往上摸，只能摸到尖尖的帽尾。还有帽子里边的东西被按压，发出沉闷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帽子里面真的有东西！
林书夏想把衣服脱下来看看，又怕帽子里面的东西会被甩出来，几步走到瑜伽垫前，弯着腰，“雯雯，你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外套帽子很大，看着像是一个无底洞。
然而拉开帽沿往里面一看，舒雯才发现这还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洞，还挺别有洞天的。
舒雯深吸了一口气。
林书夏一脸紧张：“里面有什么？”
她完全是茫然的。
出去一趟，帽子怎么就自己重了起来。
一想到可能是空间号投稿人的那种情况，顿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的帽子里面怎么塞满了糖果啊？”舒雯说着，很快意
识到不对，“你刚不是说没放东西吗？我操谁啊？这么会的吗？！往你的帽子里塞糖？等着你发现惊喜？！”
许初意也探出了脑袋：“什么情况啊？！”
林书夏这下彻底茫然了：“……啊？什么糖果啊？”
舒雯伸手往里面掏了掏，糖袋被抓起发出清脆的刺啦声，“一包大白兔，一条熊博士软糖，还有明茨的牛奶薄荷糖。”
林书夏愣住了。
舒雯念的这些，她都不陌生。全部都是她刚才在超市挑选出来，买给陈烬的。
想到刚才在宿舍楼下的情形，林书夏恍然大悟。
或许就是那一下，他拽住她的帽子，顺手把糖果塞了进去。
可她竟然没发现。
舒雯踩着瑜伽垫站了起来，拿过熊博士软糖，“夏夏！我想吃这个！”
林书夏应了声：“你吃吧。”
许初意从床边垂下一只手，“也给我来一个。”
林书夏一脸困扰地走到自己座位。
不知道陈烬为什么，要把糖果塞进她的帽子里。
突然就想起了他在超市里说的话。
——“挑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但那些明明就是。
要买给他的啊。
—
第二天是军训。
因为早上八点还有个开训典礼，林书夏宿舍早早地起床，换好军训服，打算去食堂吃个早饭。
食堂人满为患。
放眼望去，几乎都被绿油油的油菜花占据了。
舒雯一脸兴奋：“我当初做指南的时候，就听说我们学校食堂特好吃！开学这几天天天点外卖，可总算能吃上一次了！”
许初意不以为意：“不都是白粥肉包豆浆油条吗？有那么好吃？！”
“那可不。”舒雯看向林书夏，“夏夏你之前不是在七堂吃过晚饭吗？感觉怎么样？！”
宜大四个校区，十几个食堂，每个食堂主打不同的菜系，掌勺的大厨水平各有千秋，做出来的菜品色香味。
就连三餐中最可以随意敷衍的早餐，也做得花样百出。
“挺好的。”林书夏说，“不过在食堂吃饭可能刷卡会比较方便，你们带校园卡
出来了吗？”
学校在入学时给新生统一发放了校园卡，新生可以往里面任选金额充值，用于校内消费。
食堂每个窗口都排满长队，人挤人的，双手还要端着餐盘。比起拿着手机慢吞吞地付款，用校园卡在刷卡机上轻轻“滴——”一下，显然是更加方便。
“我！我带了！”
许初意掏出校园卡，“我开学充了五百呢，你们要是没带的话，刷我的卡。”
“不用啦，我应该也带了。”
林书夏说着，就去摸自己的口袋。
军训服很大，口袋也大。
林书夏伸进口袋里，手指弯曲地掏了掏。里面除了两张创可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愣了下。
又去摸了下其他几个口袋。
还是什么都没有。
舒雯看到她找东西的动作：“怎么了？”
林书夏一脸茫然：“我的校园卡好像不见了。但是军训服发下来的时候，我明明把校园卡放口袋里了呀。”
军训服是在十一前一天发下来的，便于新生清洗。
林书夏想着回家后也用不到校园卡了，就把它放进了军训服口袋里。
许初意“啊”了一声：“我们那天去酒吧回来的时候，你不还刷卡进门了吗？”
她这一提醒，林书夏想了起来。
学校人脸识别还没完善，进出都需要刷卡。那天去酒吧，她担心回来太晚不能跟在其他人身后进楼，出门时特地带了校园卡。
那天回来，果然都没几个人。
拿出校园卡刷了下后——
眼见着舒雯和许初意两个人踉踉跄跄就要撞上门，她急着去搀扶她们两个，随手就把校园卡塞进口袋了。
那天的外套，是陈烬的。
她拿去手洗的时候，也没注意去翻口袋。所以校园卡现在，应该还在那件外套的口袋里！
知道具体地方后。
林书夏肩膀一塌，松了一口气：“在陈烬那。”
“那没事了，到时候再去找他拿就行了。”舒雯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诶你不是有他电话吗？可以现在给他打个电话然后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可以去找他拿。
不然军训这几天吃饭多不方便啊！”
林书夏眼睛亮了亮。
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通话软件。还没摁下去，眼睛一暗，又慢吞吞地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其他两个人一头雾水。
舒雯：“怎么把手机收起来了？”
许初意：“你不打电话问问了？”
“我……昨天睡觉前，把通话记录清空了。”林书夏弱弱的，“而且，那张纸条现在也不在我包里，我记不住他的号码。”
林书夏有清理通话记录的习惯。
认识的人她都会存进电话簿里，防止下一次需要联系。
但和陈烬。
班级同学可能毕业那天都认不全，何况是其他专业的学长。想着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联系，就毫不犹豫地清空了。
根本就没想到保存。
林书夏眼皮耸拉着，吸了吸鼻子：“等军训结束，我去男生宿舍楼下守着的话，应该也能遇到的。”
等着男生宿舍楼下，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但除了这样，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酒吧里那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是叫肖扬吧？”许初意说，“班长好像和他认识，应该有他的电话号码。我去问问。”
—
肖扬昨晚一夜没睡。
刚躺下一会儿，好不容易来了点倦意，就被一个电话给震醒了。
没有备注的本地号码。
他接起来，语气稍微有点重：“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对面呼吸一顿，声音软绵绵的：“抱歉啊，学长。”
班长的确和肖扬认识，也认识陈烬。但他并不知道陈烬的号码，只知道肖扬的。
不过对方说肖扬和陈烬是室友，有什么事和肖扬说也是一样的。
林书夏就打了电话过来。
但她没想到。
肖扬他们周一居然没有早课。
林书夏想了想自己睡觉时候被人吵醒，哼哼唧唧赖在床上不想动的样子，感同身受地特别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学长，打扰了！我是林书夏，就是我昨天——”
肖扬脑子还有些没能转过来，下意识扬声打断：“等等，林书夏？
！诶不是，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坐在底下翻阅书籍的陈烬耳朵一动，闻言抬头看了过去。
平静又锐利，还有隐隐一丝风雨欲来。
肖扬接收到了陈烬的死亡注视。
正疑惑一向漠不关心的陈烬怎么会关心这一个电话，突然间福至心灵：“我操！林书夏？！就是在论坛上和阿烬谈恋爱的那个？阿烬的那个——”
就这一个。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人一把截走了。
肖扬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当场目瞪狗呆。他甚至没察觉——陈烬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林书夏没意识到手机那头换人了。
虽然对对方说的话羞赧又疑惑，但还是选择没问，开门见山的。
“就是我昨天还外套的时候，不小心把校园卡也放进去了。能拜托你帮我问问，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吗？我去找你们拿校园卡。”
女孩子的声音很轻，静静的。像是夏日里的一阵凉风，柔柔地吹了过来。
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因为她打电话给别人的燥气给扇灭了。
陈烬低声：“不是有我电话？”
林书夏“呀”了一声，不确定的：“陈烬？”
“嗯。”
林书夏如实解释：“我把和你的通话记录删了，也没有……保存你的号码。”
陈烬：“……”
他轻轻地磨了下牙，以为是昨天超市买糖把人吓跑了。顿了顿，问：“你昨天没看到帽子里的糖？”
林书夏：“看到了，但是——”
陈烬：“嗯？”
“但是，”林书夏不好意思却依然坚持说道，“我有定期清理通话记录的习惯的，我以为我们之后不会再见面了，就没有存进电话簿里——”
她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太对，声音越来越弱。
陈烬气笑了。
还没想怎么着吧，人小姑娘已经切断彼此之间的联络，打算好好地当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气氛突然静谧下来。
电话两端都没人说话。
林书夏踌躇片刻，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我去找你拿校园卡。”
陈烬“啧”
地一声：“你在哪？”
林书夏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要校园卡？”
他的声线本就低沉，顺着电流丝丝缠绕至耳边：“我给你送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