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城市天气阴晴不定。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地面还有些湿漉泥泞。风吹过，凉意扑面而来。
林书夏刚下出租车，就接到了舒雯打来的电话。
从她出家门到现在，过了还不到半个小时。
却已经是第五个电话了。
接通电话。
舒雯率先出声：“夏夏！我们差不多可以出发了！你到哪儿了？！”
“刚到校门口。”
舒雯又问：“那我们在宿舍等你过来？”
林书夏迟疑了一下。
她并不习惯让人等着。
没听到林书夏的声音，舒雯又叫了一声：夏夏？”
林书夏回过神来，轻声说：“不然你们先过去，我回宿舍放好行李，再去酒吧找你们？”
“不行啊，”舒雯立马拒绝这个提议，开着玩笑，“你要一个去酒吧，那岂不是要被一路搭讪过来？”
他们这个专业，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孩。
但林书夏在其中，依旧很突出。
肤色瓷白，眼睛大而明亮，黑白分明。琼鼻挺翘，下颌线条极其精致。
这会儿穿了条复古绿的连衣裙，款式简单，却极衬肤色。脖颈线条秀美，裸露在外的小腿笔直匀称，脚踝纤瘦。
就连此刻，她站在校道旁打电话，都有不少经过的学生，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瞄，再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看向别处。
林书夏没再坚持，看了一眼时间：“我估计还要十分钟才能到宿舍。”
“没事，”舒雯毫不在意，“我和初意等你就是了。”
半个月前，宜临大学开学。
林书夏是新生，播音与主持专业的。宿舍是四人寝，但报道那天班级只剩下她和舒雯、许初意三个女生还没入住，就恰好组成了三人寝。
今天正逢十一假期归校最后一天，几个人便决定去酒吧聚聚。
而之所以会选在酒吧，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林书夏。
她们这个专业的人，无论是课上还是课下，都是个闹腾不安分的主儿。
林书夏私下是比较静的。
不谈恋爱不打游戏不爱泡吧也不蹦迪……总而
言之，播音生所钟爱的娱乐项目，她都没怎么参与过。
正因如此。
在宿舍第一次聚会的时候，舒雯便把地点定在了酒吧。
”宜临大学是百年老校，占地面积极大，分为四个校区。六条主校道四通八达，这其中，还分布着许多弯弯绕绕的小路。
不想让舒雯她们等太久。
林书夏放弃了一路平坦的主校道，抄了条小路。
小路出口正对着篮球场。
时值傍晚，学校的照明灯尽职尽责地站着，亮如白昼。
球场上的人不多，似乎是比赛结束了，围观群众也开始稀稀拉拉地离开。
擦肩经过几个女生身边时，林书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什么嘛？！特地为陈烬来的，结果他根本没上场！！”
“没继续练击剑，篮球也不打了。该不会和传闻说的一样，是手出问题了吧？”
“不能吧？看着好好的啊！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他手指贼长啊！未来女朋友有福了！！”
“咦！你好色啊！！”
“还说我呢？！你这个秒懂女孩！！”
“……”
女孩们闹做一团，却又忍不住看向话题里的中心人物。
顺着她们的视线。
林书夏的眼神跟着落在了正前方的背影上。
男生黑发理得干净利落。身材高大，挺拔而又清瘦，比例极好。
两条长腿迈得懒洋洋的，脊背却是笔挺的。身上的t恤在灯下透光，隐隐能看到凹凸起伏的肩胛骨。
和周围的人相比，显得极为鹤立鸡群。
他偏了下头，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话。
听不到具体说了些什么，却能大概听清他的声音。
低哑磁性，带了点鼻音，听着有些松懒。
林书夏眼神不受控制地下移，落在了男生垂落在身侧的手。
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掌骨凸起。
指甲修剪整齐干净，指盖末端有明显的白色月牙。
是很好看的一双手。
前方是个小拐弯。
尽头便是男生宿舍，门外还立着“男生宿舍，女生止步”的小立牌，白色的。
男生的身影
逐渐消失。
林书夏收回视线。
将所有讨论都抛在身后，拎着行李箱快速离开。
—
酒吧叫“九点半”，距离学校很近。
从学校正门出去，沿街七八分钟的路途，远远就能看到酒吧的门面。
她们来得不算早，卡座和连同散座高台，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音乐声起伏震耳。
正中央的舞池上，蓝色镭射聚光灯扫过每一张脸，全是年轻的面孔。
服务员给她们找了个散座，并递上酒单。
林书夏容易醉，点了杯金汤力。5%的酒精度数，是这酒吧里浓度最低的鸡尾酒。
这边酒刚上，林书夏轻抿了几口，另外两人早已一口闷了。
还额外点了其他不少酒。
林书夏皱眉：“你们要喝这么多吗？”
舒雯无所谓地耸肩：“哎呀，出来玩嘛！”
林书夏叹了口气，劝道：“后天要军训了，你们还是别喝太多了。不然头会痛的。”
舒雯摆摆手，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她坐不住，几杯酒下肚后，和许初意两个人跃跃欲试就要去跳舞。
还不忘拉上林书夏，“夏夏，要不要一起？舞池那都是帅哥，脱单的机会可是近在眼前，就看你把不把握了！”
林书夏摆手拒绝：“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舒雯坚持：“你一个人坐着有什么意思？一起去嘛？”
“我不太会跳舞，”林书夏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酒水，笑了下：“留下来正好能看着酒水。”
“行吧，那我们跳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舒雯和许初意离开后，林书夏支着脸看了一会儿手机，伸手去摸酒杯。
初秋的季节，酒水仍夹杂些许冰块，沁出水滴依附在杯上。
指尖摸到一片濡湿，有点凉。
学校到酒吧这段距离虽近，但也是走了快十分钟的路途，稍带冰的酒水很是解热。
可这静坐的几分钟里，酒吧内充足的冷空气一吹。
热意瞬间转换成了寒冷。
林书夏正犹豫着要不要点杯热牛奶暖暖，舒雯从舞池下来，把刚点的酒灌下肚。
没一会又站了起来。
林书夏抬眸看她。
舒雯比了个手势：“我去放个水。”
“……”
见她身体摇晃，林书夏下意识扶住她胳膊，“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舒雯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目送舒雯摇摇晃晃地离开后，林书夏点了杯热牛奶。
吧台大概第一次碰到来酒吧喝热牛奶的，这单做得极慢。
慢到林书夏都感到一阵不对劲。
——舒雯居然还没回来！
哪怕不怎么来酒吧，林书夏也知道——很多不怀好意的人，会蛰伏在酒吧内“捡醉虾”。
舒雯也不像很清醒的样子。
林书夏拿起桌上舒雯的手机，往她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到最尽头。
走廊的灯光不甚明亮，比舞池的还要暗，像刷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卫生间标志高高挂起，哪怕她踮着脚，也只能看到个朦胧的标志，像是烟斗，又像是茶壶。
根本分不清男女。
林书夏试探地喊出声：“舒雯？”
“……”
没有任何声音。
她不死心：“舒雯，你在里面吗？”
舞池那似乎是又换了音乐，震耳欲聋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传到这里，已经快听不清声响。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也是这一刻，林书夏清晰地捕捉到了卫生间的丁点声响。
来不及想太多。
身体比意识快一步行动，闯进卫生间。
里面灯光明亮，一览无余。
空间十分宽敞，淡色格子瓷砖干净透光，能嗅到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视线往上——
只是看了一眼，林书夏瞬间僵在了原地。
这是男厕！
里面有人！！
男生侧对着她站着。
他穿了件纯黑色的薄夹克，个子很高。微低着头，下颌线条流畅优越，脖颈处有明显起伏的脉络。侧脸看上去有几分漠然。
待看清他的动作时，林书夏不受控制地捂着嘴往后趔趄了一步。
他、他……他在解皮带！
似乎是察觉到
了这轻微的动静声，那人侧身偏头，直直看了过来。
林书夏瞪大着眼睛。
在一片声色霓虹中瞧见了他的脸。
单眼皮，眼睛漆黑，眉骨深邃，鼻挺唇薄，五官清晰而立体。
他的睫毛不是很长，却很细密。眼皮略窄，抬眼看人的时候压出一道明显的褶皱，无端生出一股凛冽感。
林书夏睫毛一颤，垂眼不敢多看。
“对不起，我……我过来找我朋友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空气凝结，难得的静谧。
音乐声不知何时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是热烈的舞曲，鼓点撞击耳膜。
卫生间却静悄悄的，好像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林书夏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忍着羞赧抬眸——
男生仍保持着轻扣皮带的动作。
他身材高，可微弓着腰也不显佝偻。眼皮微掀，直勾勾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不走？是想留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