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善阁的二长老真笨,他就看不见杜瑾儿的肚子被划了一道吗?这场面很明显是栽赃嫁祸才对!”
顾渝摇着扇子:“非也,人的心都是偏的,二长老只看到程善善惊慌失措的小脸,便只会认为自家孩子被欺负了。他疼自家孩子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注意到别人家的孩子也在哭呢?”
弟子们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一时间都开始唉声叹气。
二长老将杜瑾儿打成重伤,程善善顺便划花了她的脸。
这两人当真是一点都不给人活路。
昼寻偷偷将杜瑾儿带走,两人逃出上善阁,一路奔波,跑到了太清宗的地界。
彼时,顾渝还是太清宗的长老,曾与昼寻有一面之缘。
昼寻为救杜瑾儿,将全身的灵力都给了她,自己却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倒在了大街上。
顾渝带着面有病容的沈君玉出门逛街,碰巧遇上,顺手救了他。
在众弟子认真看四人的时候,顾渝的目光轮到了沈君玉的脸上。
他如同记忆中的模样,干净利落,一身太清宗弟子的白衣,头上戴着她送的发冠。
那时的沈君玉已经是个青年了,他眉眼含笑的听着其他三人说话,偶尔会为顾渝夹菜斟酒,只是坐在那里,就能引来无数少女的目光。
沈君玉是顶好看的,他眉间一点淡痣,眉峰并不尖锐凌厉,下面一双眼睛生的极美,鸦羽一样的睫毛在雪白的皮肤上打下淡淡阴影。一张薄唇含笑,看上去并不绝情,当真是个让人过目不忘、惊心动魄的美人。
顾渝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幻阵中,昼寻和顾渝四人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喝茶,难得说话十分投机,左右没什么事,便一起上路了。
可惜顾渝转头就遇到了渡尘,渡尘的九连诛邪杖能辨世间一切妖魔鬼怪,顾渝在一处山头上被九连诛邪杖缠住,那山头地势聚阴,无数邪祟在此地聚集,顾渝一出手,便引得山体震动,妖魔鬼怪倾巢出动,在这山上苍蝇一样的寻找生人。
偏偏上善阁掌门带了大批精锐弟子追到这里,猝不及防遇到数不胜数的邪祟作乱,好几个弟子当
场就被吸干了。
掌门以为是顾渝率邪祟作乱,想到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便冲过去击杀顾渝。
这地方是个天然的养阴场,能力高强的邪祟数不胜数,掌门判断失误,让不少弟子遭了毒手!
“这魔头顾渝虽然恶贯满盈……”
一弟子并没有说完,因为顾渝再怎么十恶不赦,他也没有资格去评价顾渝的容貌和实力。
但是,这言下之意,不少人已经明白过来。
幻阵中,千年前的魔头顾渝一身白衣,衣袂处绣的金线张牙舞爪。
黑发墨瞳,容颜清冷,手持宝剑,剑法诡谲,身姿利落洒脱,在渡尘与上善阁掌门的围攻之下,依旧游刃有余,应当是仙人之姿,世上无人能出其右。
当今的太清宗破冰剑徐灵玉,与前世的顾渝有几分相像,但后者用强横实力堆积起来的不可一世,强大矜骄,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
一群弟子开始叽叽歪歪:
“长的好看也不能干坏事啊……”
“其实人家应该也是有苦衷的吧……”
“听说她后来魔性大发,是因为走火入魔了嘛……”
“这……”
这群颜狗!
顾渝没什么心情看前世的自己,她目光落在了杜瑾儿身上。
杜瑾儿是九尾狐,得天独厚,身上的潜能是无与伦比的。
只见她突然长啸一声,身体变回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
那狐狸身只剩下五条尾巴,看上去并不美观。
那狐狸将上善阁的弟子护在身下,仰天长啸,一口便将无数的邪祟吞入口中。
而一旁的昼寻则是站在小狐狸的身边护着她,以防有东西冲破她身上的结界。
一人一妖配合的密不透风,将上善阁弟子们保护的极好。
上善阁的弟子被这变故惊呆了,一时间没了动作。昼寻是他们的大师兄,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大师兄庇佑。
不多时,魔头顾渝手持乾坤袋,一边将邪祟引走,一边将沈君玉扛在肩上逃跑。
顾渝的功法厉害,上善阁宗主远远不及,于是顾渝逃跑之后也不恋战,转身便站到了昼寻面前。
昼寻跪
到了地上:“求师父成全我与瑾儿。”
宗主看向杜瑾儿的脸,见一道伤疤自她的嘴角划过,一直贯穿到了锁骨。
这伤疤十分可怖,硬是将杜瑾儿娇美的脸蛋,变成了个可怖的模样。
杜瑾儿本能捂住了自己的脸,心里清楚自己的伤疤因何而来,虽说她心中痛恨程善善手段阴狠,但既然程善善是昼寻的小师妹,那便只能算了。
毕竟她拐了上善阁的大师兄。
昼寻道:“师父,在此之前,我总幻想瑾儿能跟我一起回到宗门之中,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就像以前一样。可是现在我才发现,瑾儿是妖,人妖殊途,终究不能在一起生活,上善阁容不下她。”
宗主神情隐忍,心中也极其痛苦:“寻儿,你也知道人妖殊途,那你怎么能……”
昼寻:“我知道,但是并不代表我就认同,师父,人有好有坏,妖也有好有坏,为什么大家非要挣个你死我活,为什么不能……”
宗主闭上眼睛背过身,像是不想再看他:“当然不能!昼寻,你已经被妖迷惑心智了!”
杜瑾儿捏紧拳头,她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山下走。
昼寻毫不犹豫站起身,拽住杜瑾儿:“你去哪里?”
杜瑾儿转过身,已经是泪流满面:“昼寻,我不能、我不想看你陷入两难,你就让我走吧!”
昼寻:“要走一起走!”
宗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昼寻,今天若是你走了,就再也不是上善阁的弟子,你当着你师兄弟们的面,做一次选择罢!”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徒弟,宗主退了一步,给了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师兄!”
“大师兄!”
“师兄!”
“……”
无数弟子殷切的看向昼寻。
这里都是上善阁的内门弟子,多数都是昼寻领着进入宗门的,在弟子们的心里,昼寻是他们最亲近的兄长。
昼寻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师弟们,心中的痛苦是难以言说的。
上善阁是他的家,站在他面前的是亲如一家的兄弟,这个选择对他来说,简直不亚于一次酷刑。
昼寻强忍
心中痛苦,他流着泪重新跪了下去:“师父,三年前我下山,那时刚入世,便被一只熊妖盯上,我那时没有防备,毫无戒心,便成了熊妖的掌下之物,当时瑾儿与我并不相识,她才刚化形,便敢为了我去与那熊妖缠斗。因为她是妖,后来我几次三番想要甩掉她,然而每次遇到危险,她都不计前嫌的救我!瑾儿天真烂漫,从没有杀过一个人!师父!您教导我要知恩图报、要做个一个正人君子,我怎能……我怎能……”
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然而宗主却是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
一瞬间,宗主仿佛苍老了不少:“好。”
宗主转过头,他面色冷漠,眼底却泛着泪光:“看来你非要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了!”
昼寻咬牙:“是!”
宗主笑出声,不知是讽刺昼寻的坚定不移,还是在讽刺自己。
“好!上善阁第三代大弟子昼寻,私通妖魔,以下犯……”
宗主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杜瑾儿突然手作刃,砍向了昼寻的脖颈!
宗主看的一清二楚,他本能便以手掐诀,想要阻止杜瑾儿。
杜瑾儿却是忍着痛,都要砍向昼寻。
这变故让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昼寻没来得及察觉什么,便直挺挺的昏倒在了杜瑾儿的怀里。
宗主大怒:“你这妖女做什么!”
杜瑾儿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抬起头看向怒发冲冠的宗主,又看向面色不善的一众弟子,她声音哽咽:“我喜欢昼寻,可我不能让我的这份喜欢,让他众叛亲离,下场凄凉。你们……你们把他带回去吧,就说……就说我已经死了,或者说我……反正说我什么都好,让他死了这条心,忘了小狐狸吧……”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情深。
昼寻愿意为了小狐狸众叛亲离,下场凄凉。小狐狸也愿意为了昼寻,从此孤身一人,从此不复相见。
上善阁众弟子都以为他们的大师兄会如同以前一样。
醒来的昼寻也是这样强迫自己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