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坑边,听到王贤君远远的话传来,都站不?住了。梅潇潇在林奇的搀扶下连忙向下,鞋跟都被磨破了。韦梦生纵然?小心,也没稳住在坡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地坐在了王贤君身边。
王贤君没空笑他,只看?向梅潇潇问:“就是这儿?”
梅潇潇深吸一口气说道:“就是这儿。”
王贤君和?韦梦生互相搀扶着起来,王贤君的裤子都变成了黑色,起身时一直哎哟叫唤。他看?看?林奇,再看?看?自己和?韦梦生,禁不?住说:“哎,老子要是也有点稀奇古怪的血统……”
林奇忽然?回头冷冷得看?了王贤君一眼。王贤君的后半句话堵在了嘴里,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好半天?他才说:“开个玩笑。”
梅潇潇没有心思理会他们,她的脚踩在那堪舆旗边上,看?着洞口说:“当年我?把白风救出来之后一直在附近住着,王硕走了之后我?就在这儿定了穴。”
王贤君说:“灵柩灯就是从这儿挖出来的?”
“不?错,”梅潇潇的脸色凝重,“我?带着白风不?敢追,后来连王硕的行踪都抓不?住了。”
“回头咱们就去抓王硕,不?能让这老贼带着大?宝贝跑了……我?是说,这么贵重的文?物还?是得物尽其用,让道家的都参详参详。”王贤君在林奇的鄙视目光下跟着梅潇潇进?了洞。
洞口很深,上小下大?,沿着盗洞进?去时,王贤君禁不?住说:“王硕这伙人,干的事情不?地道,技术却是不?弱的。这盗洞挖得……”
“咚。”他的话没说完,林奇就落到了底,一脚踩在地面?上发出了沉沉的声响。他对梅潇潇说:“您脚下小心。”
王贤君被几次踩了面?子,要是放在寻常早就端着他的辈分发作了,此刻却只是摸了摸鼻子,跟着下到了最?底下。
王贤君一下去,就看?到了最?下面?的那个棺。整个墓室上小下大?,最?下面?应当是最?大?的,然?而周围什么陪葬品都没有剩下,几根柱子也都摇摇欲坠十分破败。
“王硕可真是…
…”王贤君说着上前?,打眼看?了看?那口棺。棺里一具矮小的头骨,两个手放在胸前?,看?模样似乎手里应当捧着一个什么。王贤君眯眼看?了半晌,说道:“灵柩灯这等宝物,居然?放在死人的胸口,此人究竟是有多少话要说给别人听?”
梅潇潇早年就已经勘探过了这个墓,没有对那尸体多看?。他们这一行不?惊扰死者,哪怕从墓里得来了宝贝,也会留下相应的财宝烧给死者。而盗墓者就不?同了,王硕搬空了这个墓,雁过拔毛,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不?怕报应。
王贤君一眼看?出灵柩灯曾经摆放在尸体的手上并不?奇怪,他的道行深,看?不?出来才是怪事。梅潇潇不?看?那尸体,却不?代表她不?看?别的。王贤君打量那尸体的时候,梅潇潇忽然?道:“有人来过!”
王贤君愣了一下,只见梅潇潇盯着棺盖上新鲜的指印说:“有人来过,就在前?不?久!”
林奇低头一嗅,说:“活人。”
王贤君的嘴角抽了抽,低声咕哝:“当然?是活人,难不?成还?是死人……”
梅潇潇没有听他们斗嘴,只是道:“当年我?没有走通过这个墓,白风既然?是从墓的那头来的,想必这墓里有通道能进?入那个村。”
王贤君道:“走吧,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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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烛火下,莫白风和?虞雨的脸色都有点儿异样。莫白风终于开口了,说道:“婶,小虎娘吊了那么久,为啥不?收回来殓尸?”
大?婶的脸色有点儿僵硬,目光垂下去,不?看?莫白风的眼睛。她说:“无人敢碰伊啊,谁人知道伊是怎么吊下去的……伊张大?眼睛朝上看?的,无人敢搬啊……大?家往井上盖了块石头,就放着啦……”
莫白风又是一愣。当时他孤身一人前?去小虎家时,那井上分明?是没有石头的。后来他一出屋,就看?到井上盖上了石板,当时他以?为是那叫做奎木的人干的,为了遮掩小虎娘的尸体。他怀疑对方?同小虎娘的死有关,此刻大?婶一说,莫白风又陷入了困惑。小虎的娘十几年前?就死了,而这伙人
,近期才来到这个村子,时间相差得未免也太久了。
虞雨不?知道莫白风在想什么,他看?了看?快要燃尽的拉住,扯了一把莫白风说:“还?走不?走了?”
虞雨生怕夜长梦多,他现在更?觉得这事儿跟人有关而跟鬼无关,他其实更?想搞明?白那些人是想做什么,但莫白风对小虎娘的死更?为关心,虞雨想问的话都没有问出口。
杨心月能大?摇大?摆地走在人群里,做一个县里的医生,怎么看?也不?像是鬼,如果这些人都是人,他们的目标又是墓主,那他们同那墓又是什么关系?虞雨所在的考古队调查了那么久,此刻突然?出现了一帮同墓主大?有关系的人,他心里都有些急迫,很想抓一个来仔细问问。但对方?对莫白风,或是莫白风身上的墓主人似乎又有恶意,虞雨拿不?准该不?该接近他们。
房日叫莫白风的外公为“庸伯”,称莫白风为“公子”,庸伯护着公子,他们想对墓主人动手即是想对莫白风动手,虞雨不?想冒险。他不?是这一行的人,生怕自己做错了给莫白风惹来大?祸,可又对他们知道的事耿耿于怀,此刻他心里塞了太多问题,急得抓耳挠腮。
莫白风被虞雨提醒了时间,也不?耽搁了,站起来跟大?婶告别。大?婶有点儿慌乱,挽留说:“你们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啊?”
“去小虎窝里看?看?。”莫白风说。
“啊?”大?婶有点儿慌乱,“现在还?去?”
莫白风没有多说,不?理会大?婶的挽留,给虞雨使了个眼色就离开了。离开前?他安慰道:“我?们就是去看?一眼,跟小虎娘告个别……”
“那你们当心啊……”大?婶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二人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她见两人偷偷摸摸走远了,才回屋关上门,走进?四面?都是封闭的屋子里,一件件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上了年纪的身躯。接着她对着屋里一角的镜子,将?脸颊一侧的皮轻轻一搓,掀起了一块厚重的面?皮,随着面?皮脱下,全身的皮都仿佛衣服一般被她揭了下来,露出一具曼妙的女性躯
体!
“那皮可真不?称你。”
一个男人声音从角落里出来。
她将?放在一边的衣裙一面?穿上身,一面?别过头去看?那角落里的男人。火光映照出她半面?惊人貌美却冷漠的面?孔。
“杨心月,你不?是出去了么,怎么还?回来了?”
“我?的危月美人儿都在这儿我?哪里舍得走。”坐在角落里的正是杨心月。
女子扎紧了腰带回过身来,看?着他道:“别来耍花腔。”
杨心月笑了一笑,道:“公子不?承我?的好意,又溜回来了,我?只能回来了。”
“你可得当心,”危月冷冷地说,“女土怀疑上了我?,下一次就会先对我?动手。今朝务必护好公子离开,庸伯寿数将?尽,护不?了公子几年了。”
火光照射得杨心月面?上忽明?忽暗。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笑容有点严肃。他说道:“你也当心。”
危月没有点头,她侧身去吹烛的档口,房里闪过一道毛茸茸的白影,随即角落里的男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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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风同虞雨小心而飞快地靠近了小虎的房子。他们没有走前?门,而是穿过后院走的后门。
房门发出了“嘎吱”一声,在寂静中显得分外明?晰。
莫白风和?虞雨都僵硬地躲在角落里等了一会儿。
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
虞雨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屋子就有点儿头皮发麻,可莫白风却已经弯腰走了进?去,他只好跟上莫白风,用手攥紧了他的袖子,不?敢往四面?张望,也不?敢往身后看?。
穿过后院和?仓库,就是那破旧的大?堂。莫白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跨过门槛,压低声音对虞雨说:“你去看?看?。”
虞雨见他指着那被积满灰尘的白布覆盖的灵位,喉头禁不?住滚动了一下。他上前?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撩开了白布。灵位上果真有一个人像。
莫白风点亮了手机,替虞雨照亮那人像,光线一亮起来,虞雨就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怎么是——”
“噼里啪啦!”一阵柴火倒地的声音响起,只听
到有人冲进?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莫白风和?虞雨睁大?眼睛疯狂往后奔跑。手机被莫白风掐了,两人像是一头冲进?了黑暗的拥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粘稠的黑暗里有什么缠上了莫白风的脚,莫白风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把要撞墙的虞雨也带得止住了步伐。虞雨只感到有人搡了他一把,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猛地撞到墙上,黑暗之中一切都一片混乱,虞雨的手还?紧紧攥着莫白风,他听到有搏斗的声响,双方?都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有撞击声和?砸到旁的杂物的声音。虞雨的胸口火辣辣得疼,呼吸都喘不?上来,他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猛地拎起莫白风,将?他夹在腋下对着一个方?向就往前?冲,有人似乎在引导他的路,也有人不?断攻击他,他能感觉到莫白风抱紧了他的腰,这让虞雨蓦然?升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接着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冲出了屋子!
可就在下一秒,有什么将?他从后往前?扑倒,屋后正是那条河,虞雨眼前?一黑,夜色的光亮只闪现了半秒,就带着莫白风猛地扑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