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三人都大吃一惊。
元阜南道:“这不可能!”元冷竹道:“也许孩童无知,她只是在玩耍!”穆明泓则目光沉沉地追问:“可是实话?”
史子升不耐烦地捂耳朵,道:“别喊了。喂,?要再对我动手,?女儿我就不治了!”
他看元冷竹道:“孩童无知??若像我一般,看到她当时的目光,?就知道是不是孩童无知了?”
他看元太傅,冷笑道:“怎么了,这祸害终于搞出什么事儿了么?我这次在金陵看到她,就知道她这满肚子坏水的毛病,是更厉害了。”
元冷竹心中一沉,她问:“那您又为什么说我是她的心药?您这又是何意?”她亦有些生气,此人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史子升看了她一眼,却笑了道:“那是因为她喜欢你啊。她这样的祸害,对亲生母亲尚且毫不容情,却对?青眼有加。?自然是她的心药了。”
元冷竹只觉十分荒谬:“您是认真的吗?她可对夺了父母宠爱的我,从未留情过。”您到底如何看出她喜欢我的。
史子升笑了笑,看她道:“真的从未留情么?”
元冷竹微微一怔,回想起元碧萧在她面前的情状。像她所说,她本可以做的更隐蔽,不说别的,像前世一样吐血倒在自己和穆明泓之前,就足以毁了她和穆明泓之间的所有情分了。
元冷竹一阵发冷,想到元碧萧盯着自己,眼睛幽深的话:“阿竹,?信不信,我可以让自己死在你手上,所有人都不会再相信?,他们会唾弃?。”
这不就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吗?她不由抬头看穆明泓,而穆明泓此时也在望她。他的眼中闪过痛苦和迷惘。
元冷竹到此不得不承认,也许今生的元碧萧,真的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为什么呢?”
元太傅十分震惊:“我们夫妻自问并不曾薄待女儿,为何她会养成这般性子。”
史子升的脸色沉了下来道:“都说孩童天生纯洁,却忘了孩童亦如同半兽,不经教导不成人形。但元碧萧这样的,也属?见。元太傅,她在家中,当真不曾
受过薄待吗?”
元阜南皱着眉头,正要回答他,心中却一阵无可奈何。他沉沉道:“我忙于政务,夫人体弱,确实不能说对她无微不至,她心中有怨气,也是有的。我确实没有照看好她。”
元冷竹和穆明泓都没想到太傅大人会认错,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沉重。
史子升冷笑道:“?女儿这症候,可不是没照看好就能说得通的。?官运亨通,一路爬到这样的高位,自家却后院起火,可怜。”
穆明泓冷冷道:“史大夫,请你是去看病,不是碎嘴的。”
史子升嘴一撇,到底迫于穆明泓的压力,沉默下来。
众人到了府中,史子升去给元碧萧看病,元太傅也跟了进去,他将元冷竹留下陪客。
元冷竹心中沉沉的,又有些无力。前世她就不知道该拿自己这个姐姐如何,今生依旧如此。
今生她舍弃了无望的爱情,只想挽回上辈子丢失的一切。但似乎事与愿违。
“不是你的错。”
元冷竹惊讶地抬头看穆明泓。两人干坐在花厅中已经有些时间了。她自顾自地想,并没有理会穆明泓。没想到穆明泓竟看出了自己的心事。
穆明泓低头啜饮一口,道:“多谢,这茶正合我的口味。”
元冷竹微微欠了欠身,虽然昨夜被他闯入水榭之时,她很生气,可过后她却吩咐备上了穆明泓爱喝的阳羡和君山茶。
她淡淡道:“今日多谢。自当奉茶。从正门而入的,才是客人,当以客人相待。”
穆明泓的眸中盛一点微薄的笑意,他又喝了一口茶,道:“府上的阳羡茶,虽是新茶,但今年雨大,可能运进京城之时,路上微微受潮了。明日我送几斤给?。”
元冷竹不置可否,品茶穆明泓是行家。她望他,不由轻声道:“殿下,?真的能够力挽狂澜么?”
穆明泓看她眼底的忧虑,他微微一笑,十分英俊:“阿竹信我。”
元冷竹被他脸上的自信笃定所感染,但她只是垂下眼帘道:“那是百姓之福。”心中想到未来的艰难险阻,却不敢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到。
却听穆明泓十分认真
地道:“但我一人之力太过单薄,阿竹,我需要?的帮助。”
元冷竹惊讶地抬起头:“我??如今是储君,手握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需要我么?”
穆明泓深深凝视她:“是。我需要?。纵然是天子,也要臂助,阿竹,?可愿意帮我?”
元冷竹垂下眼睛:“只是帮忙的话,那自然可以。我亦欠?的人情。”她顿了顿,心中也是十分无奈,这刚还清又欠下,不知何时才能真正与他了断。
却听穆明泓道:“只有欠我的情,?才肯与我好好说话么?”
元冷竹听到他话中的一丝难过,她心中一跳,抬起头来。
她望穆明泓的眼睛,真挚而热烈,就像这酷暑的骄阳。
她定了定道:“若你一直像这样与我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做出越礼的举动。我自然也可以好好与你说话。”
穆明泓目光一深,他却站了起来,他踱步到窗前,看窗外葱茏的绿意,道:“好。”
他心中本该十分高兴,元冷竹终于肯好好与他相处,但是,他却克制不住地失落。
她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女人,本来就该待在他的怀?,勾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穆明泓转过身来,望亦沉静地抬头望自己的女孩。她的目光清澈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可是却如此清明,不见那迷乱的热情。
他忍不住走到她的身边,很想摸摸她的丝缎一般的长发,可他的手指终于还是没有伸出去。
“阿竹,?要说到做到。”
却听身后传来了史子升阴阳怪气的声音:“殿下,元碧萧醒了,说好了,我来看病,?放我在宫外居住,可还算数吗?”
穆明泓转身道:“可你并没有答应这条件。?是我强拉来的,自然没有什么条件了。”
史子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看到了元冷竹道:“喂,丫头,替我说两句话!我住在宫外,也好给元碧萧看诊啊!不用你每次都跑进宫去!”
元冷竹心中无奈,这人真是,她本来正打算劝劝穆明泓放他出宫。他这么将话一说破,穆明泓还会让他出来么?他恨不得自己常
常去找他吧。
却见穆明泓望她:“阿竹,?想如何?”
元冷竹亦凝视他,我想如何?就照我说的做么?
穆明泓看懂了她的目光,对史子升道:“好。不过我要派人跟?。?也不要想着逃走。”
史子升看了看他们两人,呵呵笑了。他道:“看完病了,还不走?储君殿下这么闲么?”
穆明泓知道他这是故意的,他深深地看元冷竹,以眼神对她说,是的,?只要?想做的,我就照做,?高兴么?
元冷竹行个礼道:“多谢史大夫,恭送殿下。”
穆明泓见她垂眸,知道她看懂了自己的话,可是她却不愿意回答。
元冷竹站起身来,平复微微跳动的心。
前世她从开始就是被穆明泓的温柔而吸引,虽然后来他待她并不温柔,除了两人在帐中相拥之时。可她却总觉得穆明泓其实是个十分温柔的人,若有朝一日他能回心转意,他一定会宠自己,呵护自己。
自己一定没有看错人。
也许真的没有看错。她走在去元碧萧小院的路上,只是今生的她,已经失去了那样的梦想。他从自己身上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的。
元冷竹推开了元碧萧的房门,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元冷竹凝视榻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轻声道:“圆子,?为什么不想活了?又为什么想死在我手上??不是为了害我,只是觉得死在我手上很好,是么?”
元碧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丢了半条命一般。
她的声音十分微弱:“我这次,本来不想醒过来了。很无趣。”
元冷竹坐到了她的床前:“那为什么还是醒过来了??想要做的事,是什么呢?”
元碧萧望她,眼神微动却还是微笑道:“不告诉?呢。?猜一猜。都告诉?,?就将我忘记了。”
元冷竹轻声道:“我师父要进京了,?一直想见他。现在还想么?”
元碧萧的目光一沉,她看元冷竹半响点点头。
元冷竹终于放下心来,她轻声道:“若你还想见他,那你拿什么与我交换?”
元碧萧微笑了道:“阿竹,?这样就很有趣了。就要这个样子,不要怜悯我,这让我难受。?说呢?我这?有许多?想知道的事情,但是只能与?交换一样呢。”
“魏涟,我要魏涟的一切消息。”
元碧萧看元冷竹,眼里闪着快活的光,她轻声道:“?去追查魏涟啦??也知道魏涟是洛盛雯推荐来的了么??去家庙问了洛盛雯,洛盛雯诅咒?去死。她有孩子,还有洛家,她不怕?过分威逼她。?也派人去追查洛家,却一无所获。一切线索都走入了死胡同。?知道?只能问我。”
元冷竹自从知道元碧萧的真面目之后,就觉得她聪明的可怕。
如今她猜到了自己做的所有的事,元冷竹越发觉得她真是把聪明用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