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成风强忍着笑意,抬眸与萧雪燃的目光对上,她看出他心中所想,多为不爽,又不能对沈清辞怎样,只好对他下手,一把掐在他手臂上。
“雪燃,你掐我干嘛!”李成风被掐的呲牙咧嘴,尽是委屈。
“傻子,还不快点去看看王婶有没有要帮忙的。”
说着赌气,就头也不回地往府里去,李成风也赶忙请示告退,随即跟上萧雪燃,还执着地问为什么要掐他。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长缨忍不住长吁一叹,摇了摇头,这李成风的苦日子恐怕是要来咯......
以前在军中还真没人敢惹她,毕竟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有时候林长缨也在想,萧雪燃若是在江湖,绝对是个无赖。
沈清辞在旁摩挲着指腹,注意到她眼底的微妙,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等着。
末了,风起而过,吹拂着地面散落的梅花,清香四溢,打碎了她的思绪,待反应过来,沉声应着:“走吧!”
说罢,便推着沈清辞的轮椅进府。
入夜微凉,廊檐下皆有壶形灯闪烁着微光,石盘小溪边的竹筒顺着假山的水流敲打着青石。
安王府比平南林府大,回廊甬道错落有致,金丝锦帘附着落下,廊檐下皆有篆刻着诗词的木牌,周围多是来往的侍女清理打扫,忙得团团转。
这还是林长缨第一次在这府里转悠,果不其然,安王殿下负有雅致盛名,自家院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路过月洞门时,老远就听到王婶指挥着她们打水洗扫,还要嘱咐小心点院子里的名贵花物品种,惹得侍女们颇有微言。
其中扎着双平髻的小侍女正修建着花枝,忍不住嘀咕道:“真是的,这都忙活一整天了,难不成每天都要这么打理。”
“嘘!”稍大点的女使立即让她噤声,左右观望着,“别多嘴,好好干活。”
小侍女瘪了瘪嘴,在旁搬水洒扫的小厮也有点忿忿不平,吱着声。
“姐,你就是太听话了,原以为这伢子婆把我们卖到皇亲宅院应是比以前宦官人家要好受点,没想到现在光打理院子都要命了,那个王爷自己都需要人
时刻侍奉着,居然还要闲心养这些花花草草......”
“就是!”小侍女一同附和,剪子又刷刷地剪下几段花叶枯枝,不料蹲下整理这些枯枝之时,玉指闯入眼帘,将她手上的枯枝和剪子接过,自顾自地修建着枯枝。
这一幕吓得小侍女声音发颤:
“殿......殿下......”
沈清辞神色平淡,并未看她,只见剪子在他手上稍稍用力来回在细小枯枝上穿梭,剪下不需要的枯枝,一手接着,动作娴熟,随即淡声道:
“这海棠应该这么剪才对,否则来年开春恐怕花期也不会长。”
周遭人一见沈清辞,纷纷上前颔首行礼,慌乱中忍不住眼神示意,抿嘴苦笑。
林长缨跟在身后观望,回想刚刚他说的话,上下打量着身旁这棵枯枝,以手轻抚。
海棠......难不成昨日成亲闻到的花香是从这些枯木取下储藏的?难不成和刚刚钱袋上的是同一种?
忽地,沈清辞的一声轻唤拉回她的思绪。
“在想什么?”
林长缨回神,看到这院子里“听候发落”的侍女,想起以往在林府谢氏管束下人的模样。
“没什么,我只是想我家颇有治风严谨美名的叔母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会如何来管束,这宫里我们没法管,这自己家里的,自然是可以的。”
言下之意,便是奉劝沈清辞要约束好下人,毕竟后宅里的鸡飞狗跳这两年在林家她可是见过不少。
一说起谢氏,下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似乎都听过她的威名。
沈清辞微点着头,看似恍然大悟,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不如......夫人替我管管。”
“我?”林长缨一怔,扯了扯嘴角。
怎么忽然落到她身上......
萧雪燃站在冬青树下,咬了口桃花酥,恰好李成风跑去林香斋买了些点心和糖回来,她在月洞门后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睨了眼树上的李成风,嘀咕道:
“将军从来不管内宅之事,怎么可能答应,他也太不知好歹了。”
更何况身子虚弱成这样,哪还有这样
的闲心管这些烂摊子......
李成风坐在树干上,含着块乌梅糖,听到她这么说,连忙否认道:“可我怎么觉着夫人会答应,殿下这么做自有他的......”
话还未说完,劲风而过,余光瞥到有块桃花酥突袭而来,身体往后仰一把接住,顺势从树干荡下来,稳当落地。
无疑是萧雪燃生气朝他掷来的。
李成风也没生气,咬了口桃花酥,笑着劝说道:“可不能浪费粮食。”
萧雪燃心中颇有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喃喃道:“这我当然知道,相信你能接住才扔的,谁让你说话这么不中听的。”
一想到今日下午比试就更来气......
李成风顿时语塞,有些做错事的无措,可仔细想来,沉声道:
“雪燃,别人我不知道,可殿下是绝对不会伤害夫人的。”
话音刚落,风过林梢,耷拉在冬青树干上的雪渍簌簌而落。
萧雪燃咽了咽喉咙,盯着他的眼睛出了神,一向天真无邪的杏眼如今却多了几分肃然和耐心劝慰。
怎么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可她也并未理解其中深意,将手中的点心盒塞回他手上,还不忘顺走一块,扬言道:
“就凭你家殿下,还能伤到我家将军分毫,真是大言不惭,今天我萧雪燃就和你打赌,以我的了解,绝对不可能答应帮管你们王府这些......”
“好,我试试。”
萧雪燃顿时噎住,被呛得咳了好几声,才惊觉这是林长缨的声音,颇为诧异。
就这么答应了!
李成风见她呛到了,连忙从小亭倒了杯水过来让她喝下,拍着她的背顺气,无奈忧虑道:
“这就算好几天没吃饭的孩子也不像你这般被呛到,多大的人了.....”
萧雪燃缓过神来,将水一饮而尽,随即拂开他的手想上前好好理论一番。
不料刚到月洞门,林长缨正推着沈清辞的轮椅上到回廊,打算前往花厅,回头之际二人对视而望。
心照不宣间,林长缨轻摇着头,似乎心有成算。
她清楚萧雪燃的脾性,时下打
抱不平也实属情理之中,自然得要眼神示意切莫乱来。
落到此处,萧雪燃得令,只好作罢,乖乖呆在原地,耳边尽是李成风小心翼翼的劝说,还不忘拿点心去哄她。
回眸而过,林长缨望着这曲折迂回的回廊,冷风拂过,廊檐下的木牌发出轻轻的咚咚声,连带着红缨飘扬。
忽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饭菜味,只是林长缨一闻,这味道怎么那么像是......
未等她细想,进到花厅,菜肴皆已摆放于檀木圆桌之上,冒着袅袅热气。
她打眼一看,醋溜白菜、醋溜藕丁、醋溜木须、醋溜丸子、咕噜肉、糖醋排骨、糖醋鱼、酸辣虾......
就连小菜都是腌制的萝卜丁。
林长缨咽了咽,突然觉着腮帮子发酸,虽然她平时特别爱吃酸甜口和醋溜味的,可王婶也不用一下子做那么多吧......
思及此,她忽然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睨了眼身旁的沈清辞,沉声道:
“殿下,这菜恐怕不合你的口味。”
据她所知,沈清辞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这样的菜连周围侍奉的婢女都有点挂不住,更何况是他。
只是没想到沈清辞却气定神闲地推着轮椅到桌前,给她沏了杯花茶,听到这么问,不以为意道:“无妨,这些菜是我让王婶做的,夫人喜欢吃,我正好也想吃。”
林长缨一怔,这么大一桌?这家伙莫不是今天受了什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