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她小产了?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皇上。”采薇不禁轻唤玄烨。
“叫过太医?”
令采薇不解的是,听闻皇嗣异样,玄烨面容之上却并未见丝毫焦灼之色。
“是的,皇上。”梁九功答道。
“太医院的哪位太医?”
“回皇上的话,是陈太医。”
玄烨依然坐于床榻之上,未动。
采薇稍想了想,还是轻轻开口询问道:“皇上可要,去乐安堂看看姐姐?”
“……去瞧瞧吧。”玄烨说道。
内庭之中,出了这样的事情,采薇当下陪在玄烨的身边,自然也是要去走一趟。更别说了,文兰还是她有血亲的表姐。
玄烨下了床榻,采薇亦是跟随着下了床榻,为玄烨更衣着袍。
“外面还在落着雨,你就先不用走这一趟了。”玄烨与采薇讲道。
采薇微微踮脚,轻歪着头,帮玄烨去系右襟的盘扣,听了玄烨的话之后,手上的动作一顿。
“皇上,郭贵人是臣妾的表姐,如今突然小产,臣妾担忧表姐,一定要去探望。”
女子小产,便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男子不曾感知,但同是女子,岂能不感同身受?
虽说采薇与文兰打小便不和睦,但是现下是真心为文兰忧心。暂且不说失子之悲,若是这番不巧,落了病根,养不好身子,将会是影响后半生。
“好。那便与朕一同去吧。”玄烨应了采薇的话。
待出门的时候,雨已落得微轻,淅淅沥沥地落得不急,风也吹过了,此时已无半点风声。
不知道为何,采薇有一种浅淡的直觉,这是又一场大雨前的短暂宁静罢了。
“采薇,陪朕撑伞,走过去吧。”
玄烨站在熹合堂殿前的廊庑下,望着兼着细细雨丝的夜幕,侧过身来,与采薇相视说道。
“好。”采薇答道。
采薇是确定玄烨不着急去看望文兰了。若说玄烨不喜欢文兰,可是文兰已是怀过了皇嗣,皇家重视皇嗣,眼下皇嗣出了差池,他怎么不着急去问明原因。
还是一直尚无皇嗣,他心中悲恸绝望呢?
宫人们撑
着油纸伞,玄烨走在稍前方,采薇随伴在其后。
细雨如丝,点点滴滴“嗒——嗒——嗒”地打落在油纸伞上,金瓦墙檐之上的落雨也渐次滴落而下,滴坠于宫巷甬路的浅洼水中,不禁让人觉得这夜色更加静谧宁寂。
翊坤宫距延禧宫并不近,行走过去,是要费些时候。虽是夏雨,可也是夜雨,这时更见些许料峭凉寒之意。采薇虽然自己披了件织锦薄斗篷,但还是打了一个寒噤。
采薇看向玄烨,玄烨身姿挺拔如松,步履缓缓平稳,似是丝毫不见冷意。
到了延禧宫,正殿与偏殿皆是灯火通明。
文兰的乐安堂中亦是站了好些人,这在平日里绝对是见不着的场面。殿中所站着的人们,是几位最近宫殿处住着的嫔妃。
众人见了玄烨来了,盈盈福身行礼请安,面容神色皆是小心悲戚。
“太医呢?”
玄烨进殿的第一句话,并未提及文兰如何,也未提皇嗣,而是先问了太医。
“回皇上,臣在。”陈太医急忙从人群后面中疾步走到玄烨面前,行礼说道。
“是你一直在看顾郭贵人与皇嗣?”玄烨冷着面色问道。
陈太医拱手回答:“是皇上。”
明间里的诸人正屏息凝神,安静地立在原地听玄烨的问话,里间传来了文兰的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让我去死,别碰我……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我去死好了……”
玄烨剑眉紧蹙,面似冷霜。
采薇往前迈了两小步,轻声与玄烨说道:“皇上,臣妾能否去看看郭贵人?”
屋中之人现下谁都不想进入内间,只不过是为了面子上的功夫罢了,来乐安堂走个过场。何苦进去招惹仿佛疯魔了的文兰,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在众人的心中,采薇她是文兰的表妹,她愿意进去看就进去看,反正倒霉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们隔岸观火即可。
玄烨没有立即回应采薇之所言,静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言道:“……去吧。”
“是,皇上。”采薇轻轻福身说道。
然后,香冬撩起了雕木纹罩纱帘,采薇进了内间。
文兰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双目通红,明显可见大哭过一场。文兰刚才大闹过一场,枕头被子皆是散落在地上,内间一片大乱。
文兰瞧见采薇进来了,又见长了力气,目光之中充满着恨意。
“这不是近来皇上身边的红人宜贵人吗?”
“你身子虚弱,为着今后的身子着想,不宜这般。”
采薇见文兰此番模样,念着血缘姐妹情分,终究是心疼她。
文兰却并不领情,嗤鼻道:“为着今后的身子着想?你进了宫,我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你若是想有以后,以后便可有。你若是不想有以后,便没有。”采薇语气平缓,与文兰讲道。
“你不是我,你当然可以这么说。”文兰气怒,伸手指着采薇斥责。“只进宫中半晌,你就是勾引上皇上,你真是个狐媚的贱胚子,同你那个额娘一个模样。”
“你给我住口。”
采薇本想着文兰失去皇嗣,心中难受,任凭她说自己什么,也不去多与文兰计较。可是,文兰竟然不只说她,还对他塔喇氏出言不逊,采薇忍不可忍呵斥道。
“哼。”文兰抬手擦了擦眼泪,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语未出声。
但采薇辨出了文兰的口型,她说:
“你给我等着。”
采薇已是尽了自己身为表妹的心意,她既然这般仇恨于她,自然不会认清采薇的好心意,更不会听信她的话,多言无益,采薇退出了内间。
采薇迈步刚踏出内间,就听见纳喇氏在同玄烨说清事由。
“臣妾查问乐安堂的婢女说是,郭贵人就在屋中走了一趟,脚打了滑不小心摔了跤……”
采薇停立在雕木纹罩边,静静地听着。
荣嫔不解,出声说道:“这怎么就在屋中走了一趟,就摔了跤。郭贵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荣嫔先前小小罚了一下文兰,文兰便动了胎气。按理说,本不该事,荣嫔一直疑心是文兰自己使了小心思。此时,语气之中细听也可见一丝猜嫌。
“荣嫔娘娘,娘娘,是那花厅中细羊毯作的祟。”伺候文兰的婢女爬挲着上前急说着。
霎时,
屋内俱是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