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阮银就背着琴包去了小区旁边的公园。
清早的公园绝对是最热闹的地方,到处有早起健身的大爷大妈,公园旁边还有早市。
阮银极其抠门地吃了份两块钱一碗的豆腐脑。
昨天收到的一百单现在还是贝贝账户里的贝壳币,要等到下周一的时候才能够申请提现,再扣除平台的分成,大概会有两千一百块左右。
今天是周二,离周一还有整整一周的时间,阮银只好再紧巴巴地过两天。
初春天气寒冷,阮银在公园的湖边找了块风水宝地,小路一旁是碧绿的柏树,另一旁有一个三面环水的小亭子,这里比较偏僻,鲜有人来,正适合练琴。
仔细算来,阮银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碰过小提琴了。
她给小提琴安上肩托,架在肩膀上,身体就像有记忆一样,在将小提琴架上肩膀的那一刻,后背自然挺直,肩膀下沉,找到当初拉动琴弦的感觉。
但是一项技艺如果没有坚持练习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退化不少,练琴也是。
阮银从最简单的入门曲开始,从刚开始的磕磕绊绊,逐渐流畅起来。
这把琴完全不辜负它十五万的价格,声音清越而有穿透力,悠悠地经过湖面轻柔的波澜,飘向更远的远方。
初春清寒的风自湖面上吹来,带走皮肤上的温热,手指变得冰凉起来,红彤彤地像一根根的胡萝卜。
阮银手脚冰凉,鼻头也因为吸入冷空气的原因,变成粉红的颜色。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就算是在北方待了四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样干冷的天气。
一直练到手指被冷的几乎没有知觉,阮银才将琴收起来,背着琴,踏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慢悠悠往回走。
小路清幽,公园里面干枯的叶子,栽种的冬青也蔫哒哒的。
再一转弯,小路上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小路差不多有一米宽,阮银自觉侧身向后挪了挪,让老爷爷先过。
“丫头,刚刚你在拉小提琴?”
“是的。”阮银没想过竟然会被问话,点头应了,随即想到什么,抬头问道
,“是我吵到您了么?”
“没有,我就是路过。”老爷爷笑呵呵地夸奖,“拉的不错。”
阮银从小就受不住夸,尤其是弹琴这方面。
她忍不住地开心,笑的眉眼弯弯,露出银亮的牙齿:“谢谢。”
毫不掩饰地开心。
老爷爷看她笑的开心,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跟她摆摆手,背着手离开了。
阮银没有把这件插曲放在心上,跑去商店买了暖宝宝和面条,回了家。
湖边实在是太冷了,再加上阮银最近不好好吃饭的原因,弹不了一会儿就手脚冰冷,连站都站的歪歪扭扭的几乎要站不住。
阮银在和昨天相同的时间敲了凌琛,十分有责任地问他要不要玩游戏。
意料之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凌:[今天有事,明天。]
阮银回了个哦,还没收起手机,就看到凌琛又发来一条消息。
凌:[这几天你可能会刷到我们一起打游戏的视频,记得不要在下面评论,更不要暴露个人信息。]
软银:[好的。]
阮银心中划过一个可能,眉头皱起,忧心忡忡地打字。
软银:[我那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凌:[不关你的事。]
凌:[别忘了叫哥哥就行:)]
阮银:“……”
阮银放心了。
看他还有心情提醒她叫哥哥的事情,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
她不常玩手机,那些微博啊,知乎啊,b站啊,阮银连下载都没下载,自然也就波及不到阮银这里。
在热搜热热闹闹往上窜的时候,阮银吃完一碗老干妈拌面,安安稳稳地午休两个小时,然后继给衣服里米昂贴上暖宝宝,继续跑到公园去练琴。
大约练到四点钟,阮银回出租屋将琴放好,承公交车去往兼职的地方。
要兼职的地方在本市的别墅区,阮银乘坐公交车要走半个小时,然后步行走入小区,在五点五十分钟的时候,准时到了要做音乐家教的人家门口。
阮银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和阮银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穿着灰色
的家居服,相貌周正。在他到阮银的那一刻,呼吸一滞,直接愣在原地,一瞬不瞬盯着阮银。
“你好,我是来做音乐家教的。”阮银掀起眼睫说明来意,毫无所觉抬眼和他对视,却看到他肉眼可见地从耳朵根红到脖子,看他不说话,阮银只好提醒道,“你好?”
“颜放。”房子里传来女主人的声音,她扬起声音问道,“是谁来了?”
颜放恍然回过神,侧身让阮银进去,“请进。”,然后对着门里回应道,“是颜雯的音乐老师。”
“是阮老师来了。”这时迎上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保养得宜,连眼角的笑纹都没有,“快进来,让颜放带您去楼上的琴房。雯雯刚刚放学,换了衣服就来。”
“好的。”阮银十分恭敬地对女主人点点头,跟在颜放身后上楼,进入琴房。
琴房是很大的一个房间,墙壁是特制的隔音材料,墙面凹凸不平,是仿着音乐厅设置的,因为这样的墙面会最大程度减少回音的干扰,保证入耳是最纯净的乐器声。
在房间中间摆放着一架纯白色的钢琴,阮银的手拂过琴键,随意点了几个音。
“怎么样?”颜放站在阮银身后,解释道,“这琴刚刚请调音师来调过的,不知道音准不准。”
阮银之前只听说过音准好不好的说法,还是头一次被问这个音准不准。
这说法挺有意思的,阮银被他逗得笑了笑,露出浅浅的一个梨涡,顺着他的说法说道:“很准。”
颜放因为阮银的笑晃了下神,说道:“你……。”
话还没说,颜雯就进来了。
小丫头人小鬼大,偷偷观察了下他们两个表情,推着颜放往门外走。
“哥哥,我要开始上课啦,你快点出去。”
“好好,我出去。”颜放顺着颜雯的力气往外走,被毫不留情地关在门外。
颜雯熟练地给房门上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阮银,“阮老师,你可以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我家不冷的。”
“好。”阮银将外套挂好,里面依然是昨天那件酒红色的裙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那雯雯同学,我们要开始学习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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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放被拒之门外后,一脸恍惚走下楼去,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女主人。
“妈!”
颜放突然喊了一声,将孙思华下了一跳,她停下刀,回头训斥他,“干什么这么一惊一乍的?”
“妈,你是怎么把阮银请到咱们家做家教的?!”颜放舔舔嘴唇,声音激动,“阮银可是我们学校女神,高岭之花,在学校见一面都特别难。”
“雯雯不是吵着要学钢琴嘛。”孙思华回头继续切水果,回答道,“你佳佳表妹介绍来的,我之前跟你说过,是你忘了。”
孙思华接着说道。
“不过,佳佳好像跟我提过,人家小姑娘大学四年一直在做音乐家教。哪像你们?天天在大学甩着膀子乱晃,没点正事,当然见不着人家。”说到这里,孙思华叹了口气,感慨道,“阮老师挺不容易的。”
“什么叫甩着膀子乱晃,我是学生主席,都是在做正事。”颜放给自己解释,说罢语气一转,充满憧憬,“不过我在大二的时候筹备晚会的时候,倒是经常看她练琴,在晚会上女神表演小提琴独奏,那个小提琴拉的,绝了,连着半个月她在我们学校的表白墙上挂着。”
孙思华听罢,笑了一声,用看穿一切的语气问道:“你确定在表白墙上挂着,是因为小提琴拉的好,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颜放摸摸鼻子,打哈哈道:“一半一半吧。”
“诶,妈,你切这么多水果干嘛?”
“做个果盘,给人家阮老师送过去。”
“我去送,我去送。”颜放二话不说上手帮忙。
“臭小子。”孙思华虽然嘴上嫌弃,但是给他让了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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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放送果盘上来时,阮银正坐在钢琴前教颜雯最基础的五线谱。
阮银下意识对着颜放露了个笑。
会心一击。
颜放端着果盘站在原地,不动了。
“哥哥,你不要总是打扰我们上课。”颜雯站起身,接了颜放手上的果盘,“好了,哥哥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人小,个子又矮,挡不住颜放的视线,只好把他往外赶。
等到颜放出去,颜雯才将果盘放在阮银面前,忧心忡忡坐回她原来的位置。
“小朋友,你为什么这幅表情?”阮银拖着下巴看向她。
“阮老师,你还没看出来吗?”颜雯从果盘里拿了块柚子放进嘴里。
“看出来什么?”
“我哥哥他喜欢你呀。”颜雯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阮银,“无事献殷勤,不是看上你的钱,就是看上你的颜。”
阮银被他逗得笑出声,“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我当然知道了,我的同桌每天给我吃他的巧克力,他说,是因为他喜欢我,才会给我巧克力吃的。”颜雯拿了个龙眼放在阮银的手里,“阮老师,你也吃。”
“谢谢。”
阮银刚把龙眼放进嘴里,就听到颜雯继续说道:“就跟这个果盘一样,我哥哥从来没有给我送过果盘,今天他特地来送,一定是来送给你吃的,所以,他也一定喜欢你。”
小丫头同声同气,却说话一本正经,很有逻辑。
阮银差点将龙眼核呛到喉咙里,赶紧咳了两声吐出来,有些苦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歪理?”
“我说的都是真的。”颜雯一脸认真,“阮老师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等着,我哥哥肯定会跟你告白的。”
“好好,我等着。”阮银说不过她,只好转移话题,“继续学习吧,我们来看这个音符。”
阮银在纸上熟练地画出一个休止符,问道:“知道这个音符表示什么意思吗?”
颜雯乖乖摇头:“不知道。”
“这是休止符,在乐谱中出现这个音符的意思呢,就是这篇乐章暂时告一段落,要停止了。”
颜雯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阮银,随后弱弱地问道:“阮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闭嘴吗?”
阮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