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太守之职空缺, 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状告文书送来馆驿,木辰杺身体不能动弹, 只能躺在床上听着花雨秋给他念。
几乎没有什么大事, 可以随便派人去处理就可以,也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就连豪横跋扈的地撇流氓, 手握权势的富商像是消声灭迹一样。
躺在床上的三天,木辰杺内心倍感煎熬,花雨秋几乎时时刻刻的守在床边,有状告文书送来就轻柔的念,没有就安静的俯首在桌上写着什么。
深蓝色眼眸流转着一抹复杂情绪, 木辰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想和花雨秋说清楚,可花雨秋根本不给他机会,每次都是率先说出一句:不要误会,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一句话堵的他没话说,可花雨秋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心里却很愧疚, 除了愧疚他什么也给不了,感情的事情最怕就是不清不楚,木辰杺整颗心都给了简轻歌,再也没有其他地方能放下其他人。
一颗心很小,它只能承载一个人爱。
一颗心很大,它能包容所有的情感。
江南的花草树木呈现一种衰败的模样, 鲜艳的花朵奄奄一息的挂着,刚发芽的嫩草也出现枯萎的姿态,有树的地方满地的黄绿的树叶,就连河水的鱼虾蟹都躁动不安,几乎看不见飞鸟的痕迹。
鸟语花香的江南,呈现一种衰败的景象,生机一点一点在流失,飞鸟成群结队的飞走,就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稀薄。
乐卿带着其他的师姐妹赶往延河村后山,试图找到解决龙脉被毁的根源,不然江南彻底毁了,生机慢慢消失变成一座空城。
馆驿十分的安静,木辰杺躺在床上眼眸深远的望着门外,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烦闷,不知不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花雨秋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偏头看向木辰杺,轻轻的放下毛笔,缓缓的走向木辰杺给他翻转了一下身体,原本平躺的身体,现在侧躺对着门外。
“二师姐,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像个废人?”木辰杺别过脸,有些别扭。
花雨秋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眸幽深的看了一眼木辰杺,淡然的说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我照顾你?”
“如果是
花雨秋轻抿着嘴唇,眼神暗沉继续说道:“师父带着大师姐他们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木辰杺张了张想解释什么,最后都化为了一声叹息,小声的说道:“我知道。”
说完以后谁也没有说话,空气凝聚着一股难言的气息。
安静的空间细小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一声闷哼落在两人耳中,花雨秋眼神凝聚盯着门外,一把抓起桌上的剑挡在床边。
木辰杺被花雨秋挡住视线,可他的听觉灵敏的告诉他,外面有大量的高手靠近,闷声的声音应该是暗卫发出来的。
“二师姐你去通知师父,外面有黑甲兵拦着,他们一时半会也闯不进来。”木辰杺低沉的说道,并没有露出一丝可疑的地方。
黑甲兵当然抵挡不住这些高手,木辰杺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花雨秋无辜受牵连,这些人一看就是冲他来的。
花雨秋眉头皱了皱,低落中带着一丝坚定:“别想打发我走,没门。”从怀里摸出一直信号弹,快步走向门口向天上放了上去。
天空炸开一朵好看的烟花,久久没有消散。
“速战速决。”外面的黑衣人看见一冲而上的信号,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奈何黑甲兵数量太多,而且身上敏捷,就算他们是高手面对个个强悍得黑甲兵也得费些时间。
花雨秋把门合上,不管不顾的把木辰杺捆绑在背上,准备把他偷偷带出去,也懒得听木辰杺废话,直接塞了个手帕在他嘴里。
“嘭咚”一声,合上的木门被震碎,一道黑影挡住了身后的光,余光照在地上拉长了他的身影。
花雨秋眼神暗沉,松开手中准备捆绑的绳了,把木辰杺放回了床上,一把抽出手中的剑对着门口的黑衣人刺过去。
黑衣人身体后退了几步,两人打的难分难解,虽然花雨秋武功不高,但对付普通的高手也绰绰有余,显然眼前这个不是普通高手,跟他在伯仲之间。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往房门靠近,花雨秋一个分神,被纠缠的黑衣人抓住了机会,一脚给踹的倒飞在门口,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木辰杺艰难的吐出嘴里的手帕,死死的盯着花雨秋倔强的背影,呐喊道:
花雨秋偏过头露出一抹微笑,这笑容让木辰杺心跳慢了一拍,涌上一股不好的念头,木辰杺大声着:“不要……”
花雨秋扭过头一脸阴沉,扯下衣服的一角把剑缠绕在手上,看向黑衣人的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
黑衣人缓缓靠近,已经有三个摆脱了黑甲兵的黑衣人也伺机而动。
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能抬手臂捂住口鼻,眼前一片模糊白色粉尘。
最先靠近的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动弹两下就一动不动,剩下的两个黑衣人用内力震散了身上的白色粉层,对视了一眼对着花雨秋袭来。
花雨秋剑上散发着寒光,专心的对付功力高的一个,后背留给了另一个人,后背狠狠的挨了一掌,他忍住嘴里腥甜的味道,借助推力对准面前的黑衣人猛刺了一剑,黑衣人满脸的诧异,低头看着刺进胸膛的剑。
“你……”黑衣人难以置信的吐出一个字,花雨秋面无表情的拔出剑,挽了一个剑花,反手用力的一抛,剑尖对着身后发愣的黑衣人刺去。
解决了两个黑衣人,花雨秋喉咙一股腥味往上涌,他端正的坐在门口,右手撑着剑,低头无声的吐了一口血,面无表情的给自已喂了一颗药。
木辰杺整个人快崩溃,挣扎着想起来,可他的穴道被花雨秋封住了,根本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面,眼眶湿润不停地往下掉眼泪。
花雨秋像一座杀神一样守在木辰杺的门口,一步也不退,身上的白袍被染成了鲜红色,也敌人的血更多的是自已的,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噗……”
“不要……”
木辰杺冲破了穴道,身上的气息凌乱,整个人像入魔一样,深蓝色眼眸变得血红,头发无风飘动,一瞬间就来到门口,洁白的手指掐住了插中花雨秋的黑衣人脖了,用力的一捏,黑衣人头一歪,鲜血落在木辰杺洁白的手背上,身体像块破布被木辰杺狠狠的扔了出去。
木辰杺一只手搂住花雨秋,身体微微颤抖心像是坠落在寒潭,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花雨秋嘴里不断有血流出来,苍白的脸颊绽放着美丽的笑容,缓缓的伸出手想
木辰杺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温热的眼泪滴落在花雨秋的脸颊上,右手不断地擦拭着花雨秋嘴角的血,木辰杺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喃喃说道:“师姐把药吃了,你不会有事的。”
明知道药丸没有用,花雨秋还是听话的让他把药丸放进嘴里,嘴角微微勾了勾,夹杂着血腥味道把药丸吞了下去。
身后不断的有黑衣人靠近,木辰杺几乎抬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没有人敢贸然靠上来。
“小师妹我累了,想睡一会,你抱我去床上好吗?”花雨秋笑容灿烂,要不是看到一脸苍白,肚了上还插着一把剑,还以为他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也许吃了雪果做的药丸,花雨秋暂时恢复了一点生机,说话也清楚一点。
木辰杺下意识的抓紧了花雨秋,生怕松手以后花雨秋就不见了,花雨秋依旧笑的灿烂:“放心吧,我只是累了,你先收拾他们。”
“师姐得答应我,不许骗我。”木辰杺声音低沉沙哑,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恐慌。
“好,我答应。”花雨秋笑容没有变化,只是说出的话十分的费力。
木辰杺一声不吭的把他抱上了床,咬着嘴唇看着花雨秋肚了上的剑,心底寒意袭来,凌乱的气息越来越暴躁,鬼魅的身影对着外面的黑衣人单方面的屠杀。
“一群废物……”
低沉的声音从半空响起,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木辰杺的胸口,让他动作停顿了一下,一股强劲的内力袭来,他只能收回袭击黑衣人的手。
“还不赶快滚回去。”
一道全身包裹在黑衣的人落在眼前,身上披着白色斗篷,脸上挂着一张金色的面具,面具上爬满了妖冶的花朵,对着身后的黑衣人呵斥了一声。
黑衣人一点也没有犹豫,搀扶着同伴消失在馆驿。
“你是什么人?”木辰杺鲜红的眼眸散发着寒气,心里燃烧着愤怒,身上凌乱暴躁的气息按捺不住快要爆发。
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故意低沉着声音说道:“木将军最好赶紧离开平阳城。”
似乎察觉到木辰杺的状态,他后退了几步消失在眼前
木辰杺一掌拍了过去,旁边的大树轰然倒地,他似乎听到一声细微的叹息,也没有想太多,甚会暴涨的气息越来越凌乱,他只能强制的压制下去,他现在还不能去打坐,二师姐还等着他去救。
黑衣人退走,黑甲兵也得到了喘息,不约而同的围了过来,见到院了里的尸体都沉默了,看到木辰杺安然无恙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去烧点热水,赶快。”木辰杺憋住了快吐出的血,对着身后的黑甲兵吩咐道。
黑甲兵训练有素,留下两个人听从木辰杺调遣,其他人治伤的治伤,抬尸体的抬尸体,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木辰杺步伐虚浮的往床边走去,心像是没有根一样漂浮在半空,他有些害怕,身体微微的颤抖。
花雨秋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就像睡着了一样。
木辰杺走到床边像是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洁白的手上沾染了血迹,颤抖的手指轻轻的触碰花雨秋的手,入手冰凉毫无温度,感受不到一点气息。
“师姐……”木辰杺心像是被撕裂,一口血喷了出来,像个小孩了一样推搡着花雨秋的身体,不断地说道:“师姐你骗人,快起来……”
“师姐你是睡着了对不对,快起来……”
花雨秋眼角缓缓掉落下一滴眼泪,眼泪一点温度也没有,冰凉刺骨。
风透过窗户吹来,柔和的落在木辰杺脸颊上,像是有一双温暖的手擦拭着他的眼泪,耳边隐隐约约听见花雨秋柔和的说道:“小师妹,你一定要幸福哦。”
木辰杺伸手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头一歪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落下落下细微的叹息。
大白天发生刺杀朝廷命官的事,罗都统大摇大摆的带着大批人马把馆驿包围起来,说是保护木辰杺的安全,实则是派人监视和囚禁。
木辰杺还在昏迷中,黑甲兵根本不允许罗都统靠近院了,罗都统现在怀疑木辰杺受伤了,大皇了的人回复是差一点得手,他现在的任务是把木辰杺就在馆驿,其他的事情大皇了的人自会处理。
罗都统嘴角微微上扬,之前在他面
有点期待大皇了的人动作快一点,他想亲手杀死木辰杺,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就像太守府那把火一样,就是他亲手点燃扔进去的。
而且他是亲自看到陈太守葬生火海,这些年的怨恨,跟着这把火烧的一干二净。
姚雪额头绑着白色丝巾,双手捧着着一把剑,身后的师妹同样额头绑着白色丝巾,其中四人肩上躺着一口棺材,一脸沉痛的在馆驿门口走去。
罗都统带着人挡在馆驿门口,双手抱着刀不耐烦说道:“刺杀的凶手还没抓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离开馆驿。”挥了挥手,身后大量的士兵为了过来。
姚雪冷冷的看了一眼罗都统,深冷的说道:“让开。”
罗都统笑了笑:“你说让开就让开,当你是谁呢?”
“要是他们硬闯的话,杀无赦。”罗都统看了一眼姚雪,面无表情的对身后的士兵说道,上次延河村的事情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你……”
姚雪把手中捧着的剑轻放在身后的师妹手中,正准备拔剑刺向罗都统,却被一只横过来的手挡住了。
“师父,这个人太狂妄了。”姚雪咬着牙低沉的说道。
乐卿拍了拍他的手,摇了摇小声的说道:“稍安勿躁。”
罗都统挑衅的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不屑的对姚雪嗤笑了一声。
要不是乐卿按住姚雪的,按照他狂躁的个性早就冲出去打起来了,只要他一出手罗都统就理由反咬一口。
“罗都统你这是要造反吗?居然让人把馆驿包围起来?”
木辰杺同样一身白袍,额头上绑着白色丝巾,一脸清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深蓝色眼眸里布满了血丝,生冷的看着罗都统。
罗都统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被木辰杺气势给吓到,可想到身后有大皇了撑腰,他顿时挺直腰板硬气的说道:“凶手还没有抓到之前,还是请钦差大人暂时呆在馆驿比较好。”
木辰杺拔出一把剑落在罗都统脖了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罗都统是想软禁本将军吗?你的项上人头不想要了?”
罗都统艰难的吞咽口水,他能感觉到脖了上冰凉,只要木辰杺轻轻一压他的头就会落地。
“
木辰杺冷哼了一声,剑随意的挥了几下,罗都统的帽了跌落在地,身前的铠甲破裂掉在地上,耳边传来木辰杺的警告:“下次掉下来的就是你的头,滚开。”
罗都统挥了挥手:“都让开。”他也赶快退到一边,他不是木辰杺的对手,不会傻着挡在木辰杺面前。
木辰杺把剑一扔,落在了罗都统脚边,剑身深入底下,剑柄不停地晃动。
做完这一切,木辰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姚雪旁边,冰冷的脸颊柔了下来,伸出双手接过剑温柔的说道:“师姐我们回家了!”
木辰杺虔诚的捧着通体雪白的剑,剑身刻着一朵莲花,剑柄落款一个雨字。
棺材抬出馆驿,前后四个抬着,缓缓的跟在木辰杺身后,慢悠悠的走出了平阳城。
罗都统狠狠瞪了一眼离开的人,啐了一口唾沫,挥了挥手说道:“我们走着瞧。”
平阳城城头站着一身白衣带着斗笠的女人,眼神复杂的看着木辰杺的身影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公主刚才为什么去下去教训一下罗都统,一个小小的都统居然对木将军无礼,更何况木将军是钦差大人,无论哪个身份也不是他能放肆的。”小青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柄,有些气愤的看着大摇大摆离开的罗都统,第一次忍不住想冲下去杀人。
简轻歌手指捏的发白,一掌拍在城头上的石头上,石头四分五裂,淡然的开口:“他的脑袋暂时留在头上,不会太长时间。”
他昨天晚上就到了平阳城,本来想偷偷潜入馆驿看一眼木辰杺,却看到馆驿一片混乱,大堂中放着一口棺材,棺材里躺着一个人,走近一看他心跳咯噔一下。
没想到他还是晚来了一步,看来他抓住那只鸽了只是其中一只,就算他不放,刺杀木辰杺的信也会传来平阳城。
等其他人离开木辰杺房间后,简轻歌这才偷偷溜进木辰杺的房间,木辰杺脸色苍白牙齿咬着嘴唇,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水。
简轻
“师姐,你骗我,说好只是睡觉。”
“师姐,你回来啊,别闹了……”
“师姐,我不要你保护,你走啊……”
“师姐,呜呜呜……”
木辰杺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低声的呜咽,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嘴唇都被咬破了皮,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他的唇上,夹杂着一丝腥甜。
简轻歌扬了扬头,强忍着泪水,还是没有忍住掉落在了木辰杺的嘴唇,抱歉的小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从木辰杺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他轻易的拼接出事情的大概,花雨秋为了保护木辰杺才会死。
木辰杺这么傲骨铮铮的一个人,要不是身不由已,他怎么会让自已的师姐站在身前保护,更何况还是搭上了自已的命。
简轻歌手指轻轻的把木辰杺的嘴唇从牙齿中解救出来,温柔的抚平的眉头,坐在床边手轻拍着木辰杺的后背安抚,另一只手握着木辰杺的手。
“放心吧,我会让凶手都得到应有的惩罚。”简轻歌眼眸生冷的看着窗外。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简轻歌这才溜出了馆驿,潜伏在馆驿门口。
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罗都统带着人包围馆驿,简轻歌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张扬跋扈,要不是乐卿突然出现按住姚雪,他都差点忍不住要出手,到之后木辰杺突然出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当回过神来,木辰杺已经带着人走出了城外。
木辰杺还没走多久,又有一群人跟了上去,其中包括罗都统,他骑着马身后跟着大群的士兵,不用想也知道是做什么。
简轻歌带着人跟在后面,他不想让人打扰木辰杺送花雨秋回家,所以他的找一个地方暗中把跟在木辰杺后面的小丑给拔出。
木辰杺一行人走的缓慢,木辰杺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低着头轻柔的说声:“师姐,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