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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想见他(1 / 1)

许知雾足有两天没有出门,不肯见许孜,书院那边也请假了。

许孜走的这?日,许母进了许知雾的屋,往她床边一?坐,看着榻上抱着膝盖的许知雾,“阿雾,你哥哥今日就出发了,还不肯理他么?”

许知雾埋着头,不愿说话。

哥哥都为了读书不要她了,还理他做什么?

许母叹了口气,离开了。

稍晚一?些,大约辰时末,绿织也过来,犹豫地问?,“公子要启程了,姑娘不去送送他么?”

想?起昨日她看到?的那个吻,绿织不知该不该多说些什么。或许是她多想?了,真有哥哥会对妹妹这?样呢?

大约是因为她知道?这?对兄妹并非亲生,这?才轻易想?偏,绿织看着一?动?不动?的许知雾,悄悄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按下去。

绿织正准备走,却听许知雾忽然闷闷出声,“你帮我送点?东西?给他。”

“送什么?”

……

松涛将许孜的行李一?样样搬到?马车上。

他的行李并不算多,几件路上换洗的衣裳,几本书,一?个长长的画匣子,还有些零碎物件。

即将启程,许孜再一?次回?首看向许府的大门。

太阳渐渐毒辣起来,松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许父走过来拍了拍许孜的肩,“小孜,你出发吧,阿雾那边……她总会想?通的。”

许孜轻轻收回?目光。

或许小姑娘是当真不打?算理他,也不愿送他了……

“公子,公子!”

听到?有人从府上跑出来,许孜再度回?首,眸中含着微不可察的期盼。

来人是许知雾屋里的丫鬟绿织,她喘着气说,“公子,姑娘她,要送你一?些东西?。”

很快,几个家丁吭哧吭哧地搬着些东西?出来,一?看,全是书。

绿织硬着头皮说,“姑娘说,‘既然公子这?么喜欢读书,她的书就都送给公子,望公子一?路带着,好生爱惜,哪一?日回?来了,不要忘了她的书’。”

这?话说完,绿织已?经?不敢去看许孜以及许父许母。

她家姑娘这?是显而易见地在捉弄公子啊,这?么远的路程,竟还要带上她的书,这?搁谁都不乐意吧——

“好。”

绿织意外地抬头,看见许孜弯了唇角、眉眼皆笑,那温柔的模样轻易便?能叫人陷进去。

“代我多谢阿雾,此行山高路远,有她的书打?发时间,不失为一?件乐事。阿雾有心了。”

许孜走了。

他得了许知雾的书,知道?小姑娘虽生他气,却还念着他。等他到?了京城,再好好地写信安抚她吧。

马车轻微摇晃,许孜不禁掀开车帘往外瞧。

他离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日薄西?山之时,马车驶出了骈州地界,周遭的景致荒凉起来。

许孜打?开了一?本许知雾的书。

他发现,这?还真是她自?己的书,上面甚至有她留下的笔迹,一?个个字都像极了他的,只不过会稚气许多。

再一?翻找,竟发现了她正在学的书。

许孜忍俊不禁,阿雾这?是不打?算做功课了么?

……

当天,许父难得进了女儿的房间,“阿雾,你今早没有送你哥哥。”

许知雾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你哥哥只是去京城读书,读完了他就回?来,你就和以前一?样,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哥哥就回?来了。”见许知雾垂头耷脑的样子,许父缓声哄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许知雾闷闷不乐地点?头。

哥哥已?经?走了,她还有什么办法?

“阿雾你记着,不管你哥哥去了哪里,分开多久,他都是你哥哥,是家人,知道?么?”

许知雾听了这?话,一?颗眼泪啪嗒落在床榻上。她没有抬头去看许父,只泪眼朦胧地点?头。

第二?日,她便?去上学了。

然后许知雾便?发现,没有哥哥的日子好像没有什么两样,太阳照常升起,先生也和之前一?样让她读课文,背课文,结业日之后的骈州书院又有了新的甲班,新的面孔,一?样的人来人往,

热热闹闹。

多一?个许孜,少一?个许孜,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她也不是离了哥哥就过不下去的人。

“姑娘,姑娘?”有人站在她面前喊她,声音中带着疑惑。

许知雾一?抬头,是个从未见过的学生,对方问?她,“姑娘站在我们甲班外头,可是在等人?”

见眼前的姑娘神情恍惚,那学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里头已?经?没人了,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再晚一?些书院就要关门了,快些回?家吧。”

这?一?瞬,巨大的失落与心酸忽然将她淹没,许知雾泪如雨下。

……

很久以前,许家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每天都开开心心、自?由自?在,并没有觉得少了什么。可自?从她有了个哥哥,从排斥到?接纳,从接纳到?依赖,她早已?习惯了有哥哥在她的身边。要想?重新习惯没有哥哥的日子,就如同要将他戒掉。

可戒掉许孜这?件事,于许知雾而言,无异于酒鬼要戒酒,老?饕要戒肉。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哥哥总会回?来,哥哥去了京城,心也在骈州……哥哥永远是家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期间许孜给她寄过几回?信,信上说他在京城最好的书院读书,新交了好友,学到?了很多。说他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叫她不要担心。

他的信总是这?样开头,“阿雾妹妹,见信如晤……”

也有这?样的句子,“许久未见,想?念阿雾了……”

当初许知雾闹着要让他写信,哥哥逗她,写下来的是她新学的课文。如今当真收到?了从远方寄来的信,她却宁愿自?己永远不用收到?这?些字里行间都是牵挂与思念的信件。

她每一?次都认认真真地回?他,写自?己吃了什么什么,新学了什么什么,可是很多事情写在信上便?少了许多滋味,很多心情都传达不过去。

许知雾寄过去的信,从长篇大论,渐渐地短了。

这?年中秋,该是团圆的日子,始终缺了一?个人。

许知雾先跟着父母去了趟祠堂,拜过祖先之后,就该回?席

上用食了。

许父许母走在前头,许知雾落在后头,她走出几步,忽然回?首去看祠堂的案台。她始终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在黄册上看见了他们一?家人的名字,那时她还是个小小姑娘,第一?回?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家,什么是家人。

而新来的哥哥也是他们的家人,哪怕来得晚一?些,也是家人。

许知雾忽然很想?再去看一?眼。

她折返回?去,走至案前。

翻开黄册,上头写着:

盛光十九年元月十六日收执于此,四月十五日修改

贵籍

户主许子茂年叁拾陆岁任骈州刺史长安许氏族人

妻许程氏年叁拾岁

女许知雾年拾贰岁

许知雾愣住,她来回?地翻,可后头都是他们家的置业商铺、田地庄园。

没有,哪里都没有。

哥哥呢?

为什么没有了哥哥的名字?

许知雾反应过来,急切地追上许父许母,拉住许父的袖口说,“爹爹,我们的黄册上写漏了,没写哥哥的名字!”

谁知,她眼中的爹爹却沉默了。

许知雾好似又明白了什么,她吸了一?口气,“爹爹,娘亲,你们是不是又瞒着我了?其实哥哥是回?他自?己的家了对不对?”

许父许母都没说话,许知雾便?当他们默认了,她哭道?,“我早该想?到?的,大伯家就在京城!大伯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要把哥哥送到?我们家,最后又要回?去?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不愿意!我不要把哥哥还给他们呜呜呜……”

“阿雾莫哭了,今日是中秋,该开开心心地过,对不对?你哥哥在京城那边,也会希望你过得好。”

出乎许父许母意料的是,许知雾哭了一?阵竟自?己擦干了眼泪,而后点?点?头,堪称乖巧地入了席。

许知雾知道?,她为了哥哥的事情已?经?和爹爹娘亲闹了太多次,她不应如此。

若是想?哭,她回?屋再哭好了。

中秋家宴结束后,许知雾回?到?自?己的屋里,将她妥善收藏的物件一?样样翻出来。

这?一?

个是哥哥初到?她家的时候送她的见面礼,一?只憨态可掬的布扎小猫,她那时候并不喜欢它,对家里要多一?个哥哥也心有不适,却还是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小匣子里。

这?个,是她七岁生辰的时候,哥哥送她的生辰礼,是一?对碧玉的簪梳。哥哥说他收了她的白玉簪梳,娘亲也不让他还给她,因此趁着生辰的时候,还她一?对新的完整的簪梳。

还有她八岁、九岁、十岁……每一?年的生辰礼都在里面。

压箱底的是一?叠厚厚的纸,许知雾小心地将它们取出来,一?张张地看,是哥哥帮她抄的《关雎》《蒹葭》……《诗经?》抄完了开始抄《楚辞》,之后是《春秋》《礼记》……她学了什么课文,哥哥就给她抄什么。

她一?天天地长大,这?叠纸也一?天天地厚起来,怕是哥哥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抄了这?样多。

而许知雾自?己呢,她从小临摹哥哥的字,现在随手写下的字都有他的模样。

她发现,哥哥在她的过往里留下了过重的痕迹,因此她才舍不得他,轻易被“哥哥”这?两个字唤起泪意。所以,不怪她幼稚,也不怪她娇气,都是他不好。

许知雾在心里一?边骂他,一?边想?他,压抑许久的委屈难过终于爆发,她抱着这?一?叠纸放声大哭。

她真的好想?他,好想?见他一?面。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便?一?发不可收,许知雾暗暗决定,一?定要去趟京城。

或许是可怜她一?次次地哭,连老?天也想?帮她一?把,很快,这?个机会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男主移出了许家的户口本,男女主才能成亲嘛,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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