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宫里停灵二十七天,皇上亲自扶灵送太后入皇陵。
太后灵柩出宫,一路的路祭棚,几乎是一座挤着一座。
定国公府的路祭棚前,贺氏扶着万老夫人,哭的真情意切。
太后一直对万老夫人不错,姜婉宁出阁后,太后担心万老夫人空守府邸,触景伤情,便请她入宫陪伴。
就算是前世,若没有嫡皇子与五皇子争位,太后会一直关照定国公府。
太后对定国公府有愧,在先帝不准庶子继承爵位时,太后表示赞成。
那时太后想着,若是庶子不能继承爵位,她的儿子是嫡子,皇家的庶子,一样不能与她儿子争皇位。
谁没点私心呢?那时太后的私心,是给儿子稳住储君之位。
若是没有姜婉宁那一箭,没有二皇子谋逆。
太后好好的活着,会不会像前世一样,支持对周家有利的皇子呢?
这些都没有了答案。
姜婉宁跪在路祭棚前,扶着哀伤的陆老夫人,目送太后盛大的出殡队伍走过。
太后大丧后,太子的丧礼接着举行。
皇上最终没有废太子,因为太子在回京途中病亡了。
死者为大,太子死在了储君的位置上,丧礼就要按照储君礼制来办。
杨贵妃的两个儿子,一个都没活下来。
皇上这次是真伤心了,在杨贵妃的宫里,拿着杨贵妃用过的剪刀,一点点的修剪兰花。
他从来都不明白,兰花怎样才算修剪好了。
可他不想去面对太子的丧礼,也不愿想,太子为何会死了。
常广看着皇帝,把一盆好好的兰花,修剪的七零八落。
曾经贵妃殿里,满室兰花香。
如今兰花摆着,被皇上虐成了这般,可见是人走茶凉啊!
“皇上,贵妃最爱兰花,再修下去,贵妃看了会心疼的。”常广出声提醒。
再修只剩兰花根了,皇上还是放过这一盆,换一株兰花玩吧!
皇上果真换了一盆,小剪子很认真的修剪着。
“卿卿该和孩子们团聚了吧!”
常广心说,这事儿谁知道呢?
皇上喃喃道“卿卿不能怪朕,老二谋逆,朕都没伤他性命。还有老四时运不济啊!”
常广低头不语,皇上却不放过他,“你说,卿卿会不会怨朕?”
“皇上,”皇上的问题,常广答不出,只好换了个话题,“太子殿下的陵寝还没修好,太子殿下的灵柩该放在何处?”
皇上仰头看天,好一会儿才道“放在卿卿棺椁的左耳室中。”
贵妃棺椁的左耳室,那不是皇上陵寝的正殿耳房里!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常广应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皇上丢开剪刀,坐在杨贵妃最喜欢的美人榻上,环顾着殿内熟悉的摆设。
物是人非啊!皇上顿觉伤感,站起身,信步往外走去。
御花园中,几名新进宫的秀女在赏花。
花圃中,几名粗使小宫女,跪坐在草地上,在斗草玩。
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两名小内侍,为抬水时,谁偷懒争执着。
这就是朕的皇宫吗?
皇上怅然若失,慢慢的走进了太后殿。
宫女站在殿门外,小内侍匆忙贴着墙根走过,四周静悄悄的,却很是忙碌。
皇上突然生出一种,母后依然健在的感觉。
大宫女想要禀告,被皇上抬手拦住。
宫女打起帘子,皇上进了殿中。
正殿的摆设一如往昔,苏嬷嬷站在西暖阁门内,一半身子露出殿外。
暖阁里,传出低语声“母后,有人上书,说是祖制,皇后薨,举国守孝十个月。
祖制是因杨太后修改,十个月变成了一年。上书谏言说,应改回祖制才是。”
是皇后的声音,殿内安静了一会儿。
皇后轻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杨太后可以,母后为何不可以?再说,杨太后已经成了先祖,也该算作祖制。
更何况,林王妃和杨贵妃追封为后,昭告天下时,也说全国守孝一年。”
皇上突然感觉后背发凉,左右看了看,后退了一步。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说话了,“母后啊!如今太子去了,贵妃和她的两个孩子,都不在了呢!
我时常想,若是贵妃还在,老二便不会闹出白凤山的事儿。
宫里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呢?”
皇上眼中透出伤感,是啊!若是卿卿还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皇后轻叹一声,道“苏嬷嬷,准备午膳,母后最爱桂花莲子羹,最好配上一条鲥鱼。”
苏嬷嬷哽咽道“皇后啊!太后娘娘已经不在了呀!”
李皇后又是一声轻叹,“谁说不是呢?嬷嬷,我心里难受,请嬷嬷让我放纵几日吧!”
苏嬷嬷悲恸道“皇后娘娘,宫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您去打理呢!”
“就几天,再有几天,我真的很难受。”李皇后哀声哽咽。
皇上大为感动,原来朕的皇后是这样,就连放纵,也是这样的让人克制。
苏嬷嬷转身,“奴婢这就去告诉小厨房,皇皇上!”
李皇后疾步走了出来,愣愣的看着皇上,眼中含着水雾问“皇上也在思念母后了吗?”
皇上微微点头,“苏嬷嬷下去安排吧!今日朕与皇后,在太后这里用膳。”
皇后最不耐烦应付皇帝。
用了午膳,皇后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宫里的账册。
安静的环境,让皇上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了。
难得皇上感觉,如此与皇后相处,十分的温馨。
宫里的事情,总是让人感觉神秘,又琢磨不透。
被皇上冷落十年的皇后,突然得宠了。
太子入葬皇陵后,皇上一直歇在中宫。
圣宠一时的惠妃,莫名失宠。
更诡异的是,十月中旬,从哀伤中醒来的皇帝,终于上朝了。
大朝会上,皇上点了没来上朝的三皇子,说他年纪不小了,该学着做事,让三皇子去了吏部观政。
被皇上厌弃的五皇子,皇上也有照顾到,很慈父的表示,给五皇子改正的机会,让五皇子去了刑部观政。
即便只是观政,朝臣也很是惊讶。
当日,谢老丞相就病了,急着请了两次太医。
朝中的诡异,让刁老先生觉得很不寻常,催着姜婉宁进宫问问情况。
姜婉宁递了牌子,皇后担心她怀着身子,入宫不便,派了丁嬷嬷出宫了一趟。
李文硕见到丁嬷嬷,不等她行礼,急着问“什么情况?皇上怎么突然想起两位皇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