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柏砚一口?酒险些喷出来,什么叫旧情?复燃?!
柏大人?一脸惊异地看向怀淳,这是?能从?您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被?这样瞧着,怀淳也不恼,他?给柏砚又倒了满满一杯酒水,“你就?没有派人?去打听打听外边怎么说你的?”
柏砚微怔。
怀淳将?酒盏往他?手边送了送,“永州府虽说远离郢都?,但是?你莫忘了,四处都?是?眼睛,那些个曲意逢迎的小人?无一不是?盯着你的错处,你与平津侯有半分亲近,他?们便大书特书……”
“说你二人?旧情?复燃都?是?小事,最怕旁人?给你杜撰一个二人?勾结的罪名,当?年平津侯府是?如何被?人?泼脏水的,你也没忘吧!”
怀淳叹气,“早先我便说过,平津侯在北疆,你在郢都?,这样于谁都?好,更别说他?如今一身功勋,这郢都?有的是?红眼嫉妒的小人?,那魏承枫便是?一个,你离开郢都?那日……城外草亭子为何忽然塌了,你就?没想过吗?”
“萧九秦会查。”柏砚忽然开口?。
怀淳一愣,看着他?还苍白的脸心里?闪过一丝什么,但是?转瞬又压下,“他?的确查了,还将?魏承枫一通教训,但是?柏砚,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那日你躲过一劫,只是?魏承枫那蠢货没什么本事,但若是?他?日是?宫里?那位要你的命呢?”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没人?能拦得住皇帝杀人?,怀淳就?是?掌印太监又如何,没人?能救得了柏砚。
“而且平津侯府的往事犹在眼前,在外人?眼中?,你与平津侯萧九秦就?是?不死不破的关系,倘若你二人?走得近,别人?会怎么想,当?年的事情?难免再翻出来一遍,到时候……可?不是?杀些人?就?能将?一切掩下的。”
“所以……我连说句话也不能吗?”柏砚抬手将?酒一饮而尽,眼尾处红意一点一点地升腾起……
“行了,别喝了。”怀淳按住柏砚的手,却被?轻轻抽出来
,柏砚嘴唇被?酒液润湿了些,“怀淳,你不喜我与萧九秦牵扯在一块,是?吗?”
怀淳一僵。
“我与你相识五年……”柏砚被?酒气氤氲,轻声咳了咳,他?也不看怀淳,像是?在给自己说,又像是?在给怀淳说,“我信你是?为我好,但是?……怀淳,我若能守得住自己的心,五年前我应当?就?已?经死了……”
“活着没那么容易的,若是?真能诸事不理,我情?愿一早就?死了……可?是?,不能,我不能!”
柏砚赤红着眼,“我不能!”
“你懂吗?我不能……”
哑着声,眸子尽是?血丝,柏砚攥紧了手,“萧九秦他?是?我的命……”
怀淳彻底怔住。
将?一个人?视为自己的命,这是?他?从?来都?不曾体会到的情?感。
诚然,在柏砚说出这一句话时他?该是?戏谑的笑,讽刺的笑,甚至质疑他?,但是?……看着那样像是?被?抽了三魂七魄的人?,怀淳说不出话。
“……萧家于你有恩,也不尽然拿着自己的一生去还,若是?平津侯还在,怕也是?不会希望你这样……”
半晌,怀淳没什么希望的劝道。
柏砚果然不为所动摇头,“不是?为了报恩。”他?自己给自己倒了酒,饮尽,“我对萧九秦毫无报恩,或者补偿的心思,他?值得我全心相待,不掺杂旁的东西……”
毫无怀疑的是?,柏砚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这些。
恩情?和非你不可?,是?两个独立的词,但凡他?有一点偏向,都?是?对萧九秦的不公。
萧九秦不是?可?怜虫,他?不需要柏砚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可?是?你们二人?不可?能在一起。”怀淳像是?要一棒子打醒柏砚,他?执拗地想将?即将?深陷泥潭的柏砚拉出来。
他?比旁人?清楚,柏砚用情?至深,他?若要信任一个人?已?然是?将?任何怀疑都?摒弃的,不含任何杂质。
而喜欢,要更甚。
萧九秦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一点连怀淳都?无法否认。
但是?“好”和“适合”是?不同的两个结论,纵观天下人?,萧九秦是?最不适合柏砚的人?。
“我明白。”柏砚无知无觉地又饮下两盏酒。
等?到怀淳反应过来时,柏砚已?经半倚着手臂,他?双眼迷离,唇边酒液莹润,怀淳想要替他?擦了,却被?一巴掌挥开,“你别,动我……”
说他?清醒也不清醒,但还认得出面前的人?是?怀淳,“怀淳……我觉得我没有错……”
鬓侧一缕碎发?遮着他?的右眼,柏砚抹了一把,却施力太大,直接擦着眼过去,那处很快晕起一坨红。
怀淳有些后悔,他?不该说那么多的,闹得柏砚喝了这么多。
“我送你回去。”柏砚伸着手还想够剩下的酒,但是?怀淳一挥袖子将?坛子都?砸了,瓷坛摔在地上砸出的声音吓得柏砚一颤。
怀淳安抚地揉了揉他?额前的发?丝,轻声哄着,“没事……”
“怀淳……”柏砚眸子阖着,手腕无力地搭在桌边,他?则枕在翻倒的酒液上,直接浸湿了发?丝……
“阿砚……”怀淳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
柏砚忽然一动,原本迷迷瞪瞪的人?立刻坐起,扭过头像是?在找什么人?。
“你干什么?”怀淳险险扶住柏砚,这人?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
“他?在叫我……”柏砚攥着怀淳的袖子,“他?又叫我了……”
神色凄惶,柏砚眼尾像是?慢慢肿了起来,脚下猛地踩空,怀淳几乎抓不住他?,“柏砚你在做什么?!”
“不对……”柏砚根本站不稳,他?也不愿靠在怀淳怀里?,“他?没有叫我……我听错了,他?怎么会叫我‘阿砚’……”
“我听错了……”
“……不是?他?,不是?……”
怀淳心里?难受得像是?被?攥起来,他?万万没想到,不过简单一句称呼,竟叫柏砚这样大的反应。
桌上一片狼藉,地上尽是?碎瓷,怀淳怕自己扶不住柏砚,便唤人?进?来,岂料小黄门一进?来,柏砚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柏砚!”
怀淳只来得
及一声惊呼,就?见柏砚膝盖一软往地上跌去……
“嘭!啪……”
从?旁边横伸出一只手将?柏砚险险揽住,跟前的小黄门被?撞到一边,就?连怀淳也被?迫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腰撞到桌案的边角,直接疼得他?轻嘶一声。
“公公……”小黄门刚站稳就?跑过来察看怀淳的状况。
“无事。”怀淳挡过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先去看柏砚的情?况。
“他?身上的伤未好,公公便叫他?喝酒,是?生怕他?不会死是?吗?!”萧九秦眸中?戾气逼着怀淳倒退,不等?怀淳开口?,便将?人?打横抱起离开。
待到怀淳醒神,他?匆匆下楼,还险些在台阶处绊倒,眼看萧九秦身影快要不见,他?喊了声,“你护不住他?!”
萧九秦脚步不停,“干卿底事!”
怀淳彻底怔住,他?身子软软靠在门旁,经过的人?都?不住地往他?面上瞧。
小黄门有些担心他?,小心开口?,“公公,需要唤人?去接柏大人?吗?”
怀淳神色不动,“不用了,平津侯不会伤害他?……”
“但是?公公您……”
“不必说了,我们回去。”走出一段路,他?忽然又吩咐道,“多找些人?,将?有关柏砚的消息都?压一压,压不住的……便找些其他?勋贵的事儿放出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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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津侯府没有多少下人?,都?是?回郢都?前,萧九秦叫贺招远亲自去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奴仆,都?是?嘴严干活勤快的,平日里?也不好多嘴。
其中?有一个是?西南府县逃难而来的小子,名唤闻喻,他?原是?小镇上一家商贾的庶子,遭土匪侵扰,家破人?亡后便逃走,岂料半路上被?人?骗了,几经波折被?贺招远买了。
他?为人?机敏,又会些诗书,遂被?萧九秦提为管家,平日里?打理府中?庶务。
当?萧九秦抱着柏砚回府时,闻喻只是?惊诧了一下,下一刻便吩咐奴仆烧水,煮醒酒汤,他?则亲自去备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给萧九秦送过去。
萧九秦回来
以后住的还是?从?前的院子,将?柏砚放在榻上时他?还恍惚了一瞬。
当?年,柏砚几乎日日与他?在这张榻上寝眠,二人?笑闹的景象竟历历在目,好像再一睁眼,他?又能看见少年时期的他?们。
“阿砚……”
萧九秦指腹自柏砚颊上滑落到他?耳侧,“你像是?一把刀……这辈子,就?这么插/进?了我胸膛……”
不拔是?隐患,拔了……便是?重伤!
烈酒伤身,柏砚从?前就?喝不得那么多,如今多半坛酒液下了肚,后劲儿慢慢就?上来了,他?紧蹙着眉,小声轻吟。
萧九秦附手轻轻揉着他?的脾胃,侧头问闻喻,“醒酒汤还没好吗?”
“侯爷稍等?,快了快了。”闻喻浸湿了帕子递给萧九秦,自己连半步都?难已?接近。
萧九秦小心擦着柏砚额上的汗,看他?紧皱的眉,恨不能替他?疼了。
水换了一遍,柏砚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萧九秦催促闻喻,“叫个大夫来。”
闻喻立刻叫人?去请,正好醒酒汤也煮好,他?忙晾了晾递给萧九秦,“侯爷。”
萧九秦接过,还是?用了老法子替柏砚哺药,闻喻微讶,但却压下所有好奇,尽心将?一切料理好。
醒酒汤见底,大夫也到了,一番诊脉后,只开了些清脾护胃的药便走了。
屋里?气氛怪异,闻喻识相离开,只留下萧九秦眼睛不眨地盯着半昏半睡的柏砚。
“你就?没有一刻叫人?省心……”他?还未彻底放下心,天知道底下的人?来报说柏砚跟着一个小黄门走了,他?心里?有多慌。
唯恐柏砚又在他?照顾不及的地方出了事。
“我是?不是?将?你拴在身边才能安心……”萧九秦声音沉凝,眸光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他们二人都不是完美的性格,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缺陷……但是“非你不可”和“他是我的命”并不夸张,当年若不是萧九秦还活着,柏砚应当是不想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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