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书留在了翰林院。
因为得到了户部尚书苏健柏的推荐,他与一甲的状元郎、榜眼?和探花一样在翰林院任了编修一职。
与前世不同?的是,这一世谭玉书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关注,朝中分派复杂,太子与三皇子都在抢人,状元郎又是皇帝亲点,自然更受关注,第二名的榜眼?原本就?是三皇子那边的人,那么这状元和第三名的探花就?成了他们的争夺对象。
这反倒是让谭玉书清净了不少。
郗大将军前往昱州城已有?三个多月,沂虎国被打得节节败退,但依旧僵持着,除非等?到他们弹尽粮绝,否则绝不会轻易求和。
据说郗延校尉已经被救回,皇帝想要了解沂虎国与朝中与人合谋一事,亲自召他回都,不日应该就?会回来。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坐在窗户旁的谭玉书薄唇微微勾出了一丝弧度,眼?眸温和。
“今日这雨真大。”
翰林院内,几名学?士抱着几垒文卷匆匆进来,他们抖落了一下?衣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将文卷从怀中取出。
“刚才我瞧见膳房那边漏了水,也不知道今日这午膳还能?不能?做出来。”
“做不出来只能?饿肚子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把理藩院的档案翻出来,保证不会再饿,发愤忘食嘛。”
众人说着话,忽然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穿着一身青色的谭玉书,便也搭讪了一句:“谭大人,今日下?着雨,你家里人还来给你送食吗?”
谭玉书垂着的眸微微抬起,还没有?回答,门外就?有?人来喊了:“谭大人,门外有?人找。”
于是他站起身来,抖了一下?有?些发褶的衣摆,起身撑伞跨出了屋子。
屋内的一众学?士羡慕的要命:“还是谭大人命好啊,我们家的人就?从来不给我送饭。”
翰林院外,一辆绀青马车就?停靠在路边。
谭玉书走?到马车边,并没有?做出掀帘子这般无礼的举动,而是就?站在车窗旁,抬手轻轻敲了敲车壁。
约莫过了片刻,有?一
只纤细的手掀开了一半车帘,从里面?递出了一个食盒。
谭玉书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抬起手将那食盒接过,随后就?这么撑着伞立着,跟一株青竹一样。
马车很?快就?起身走?了,车内的人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车身消失在了拐角处,谭玉书才打开食盒,除了最顶层一碗一碗的饭菜之外,最下?面?还押着一封信。
是苏宛菱所写。
自那日二人互通心?意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书信来往。
谭玉书立在雨中,小心?翼翼将信展开,浅白色的纸伞滴答滴答滴落着雨水,就?像伴随着信上所写的字,砸在了他的心?口。
「昨夜院里的昙花开了,府上的人都在看花,我却在想你。」
「昙花的名字里有?你,我便将它搬进了屋中,这样所见之处都是你。」
伞下?的人原本清冷的脸逐渐逐渐红了起来,从耳垂到脸颊,从脸颊到修挺的鼻梁,以及紧抿的薄唇……
苏宛菱通篇书信,辞藻润饰,全是情话。
伞沿上一滴雨轻轻落了下?来,坠到手背上,他微微一颤,随后将信收了起来,放进衣襟内。
……
马车里,苏宛菱托着腮帮子想着刚才见到谭玉书的模样,今日他虽也穿着青衣,但不知道为何格外俊朗,让她忍不住娇羞起来。
苏柔淑坐在旁边轻轻笑道:“这样欢喜?不如早些嫁过去吧,我让母亲去谭府为你定日子。”
苏宛菱脸一红:“我是怕他在翰林院吃不好,你忘记母亲说的了,从前父亲在翰林院的时候吃坏好几次东西?了……况且,阿姐你都没有?嫁……我得等?阿姐嫁了才能?嫁……”
苏柔淑佯装难过的垂下?头:“我的小阿菱开始埋怨姐姐了。”
“哪有?!”
苏宛菱忙道:“是太子不好,一直拖着婚事也不下?诏,眼?下?阿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说亲。”
“我开玩笑的,看你紧张的。”苏柔淑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话家里说便罢了,外头可不许非议。”
“哦。”苏宛菱乖巧极了。
“走?吧,今日不
是还要去鸡鸣山祈福么。”
“嗯。”
过几天便是重阳了,凤氏七天前就?上山在香炉底下?压了福纸,原本是要今日来取的,但早上下?了雨,凤氏又身子不好,苏柔淑便拎了苏宛菱自告奋勇来帮忙了。
二人将马车停在山脚,因为雨势变大了,苏宛菱担心?苏柔淑的腿伤复发,便将她留在车里休息,她自行?上山去。
等?她从山上下?来,却发现停在山脚的马车不见了!
“怎么回事?阿姐呢!”
苏宛菱最先担心?的就?是苏柔淑,她忙向周围的人打听?,却得知是车上那位小姐吩咐车夫驾车回城的。
这就?奇怪了,她的阿姐绝不会丢下?她不管,但路人所说若是真的,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府上出了事吗?
苏宛菱心?中焦急,眼?下?又下?着大雨,鸡鸣寺山脚下?的马车大多是富贵人家乘坐而来的,不会外租。
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边上有?个声音忽然传来:“苏宛菱?”
她一怔,转过头来,看见竟是耿平侯府的小世子耿宏站在一辆马车的边上。
与三个月前一副落魄可怜模样不同?,此时的他已穿上了一身玄黑铠甲,手搭在腰间佩剑上,虽然面?容尚嫩,却英姿飒爽。
耿筠最近这段时间可费了不少功夫,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让耿宏在巡防营得到关照,从刚进去的小兵开始没多久就?上升到了领队,统领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不过耿宏自身也能?力不错,他似乎天生适合待在军队里,武艺精进很?快。
此时他在鸡鸣寺山脚出现,还穿着铠甲,倒也奇怪。
“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你知道的,巡防营的活比较杂,今日有?位大人物?出来,陛下?调动了巡防营来护卫。”耿宏挠了挠头。
大人物??
苏宛菱觉得奇怪,她上鸡鸣寺拿福条的时候,没有?任何阻碍,也不见人封锁,若是大人物?,按道理不是应该封了整个寺庙么?
但她眼?下?没有?时间多想这些,而是焦急道:“你有?没有?人
能?帮帮我,我想追上阿姐的马车。”
“你阿姐?她怎么了?把你丢在这里自己?走?了?”
“我也不知道,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要赶紧回城里去。”
耿宏想了想,命人牵来了一匹马:“这大人物?可能?还要好一会儿才下?来,我先带你去追。”
耿宏上了马,带着苏宛菱径直追了出去。
……
苏宛菱骑在马上,耿宏自她身后紧握缰绳。风夹杂着雨水在脸颊上拍打呼啸,耿宏冰冷的铠甲贴在身上,仿佛让她回忆起了当日在刑场被处刑之日,架在满是血腥味的刑具上。
“这里的路有?些颠簸,你坐稳了。”耿宏虽然年岁小,但到底是男子,而且他在军中学?了骑术,牢牢将她护在身前,动作飞快的奔驰在郊外的山路上。
马踏过路边的泥地,飞溅起一片泥泞来。
在追赶了一段时间后,前方远远出现一辆马车的身影,耿宏道:“前面?是你阿姐的马车吗?”
雨水不断侵袭着苏宛菱的脸,她拼命睁开眼?,果然看见前方有?一辆飞驰前行?的马车,阵是苏家的马车!
“是的!”
“驾!”
耿宏抽了一下?缰绳,一个弯道超速追上了前方的马车,直接将车逼停在了道边。
苏宛菱不顾大雨倾盆追了下?来:“阿姐!”
她一把掀开车帘钻了进去,却在看清里面?的局势时一下?子僵住!
只见马车里除了苏柔淑外,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眸如寒星,单手握着苏柔淑的肩膀将她控制在后面?,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寒光凌厉的匕首,如雕刻般俊美的脸上还沾染着血迹,他声音低沉道:“不许出声,进来!”
苏柔淑被挟持了!
苏宛菱脑海在这一瞬间有?千万个念头闪过,但身子已经条件反射的进了马车里——她不敢轻举妄动,苏柔淑还在他的手里。
耿宏在外面?探问:“苏宛菱,你阿姐在里面?吗?没事吧?”
挟持着苏柔淑的男子微微压了一下?匕首,眼?神朝苏宛菱暗示过来。
苏宛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阿姐在车里。”
耿宏骑着的马在原地踏了几步,见马车已经重新启程出发,便也拉了缰绳回身返回鸡鸣寺。
车内,苏宛菱不敢擅动一下?,她眼?睛死死盯着那男子:“你要什么我们苏家都能?给你,先放了阿姐。你也可以挟持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打量着男子上下?,他穿着十分普通的麻布衣衫,像是刻意掩藏了身份,但身姿笔挺,而且握着匕首的拇指虎口可以看到明显的老茧,是一个习武之人。
刺客?逃兵?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拼命思索着,想要从他身上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那男子却在这一刻略微松了手中的利器,声音沙哑道:“我只借你们马车入城。”
借马车入城?
苏宛菱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真是什么刺客?他们苏家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苏柔淑!
她看到阿姐的面?色已经苍白,想必是受了惊吓,身上的伤势又加剧了!
“只要进城,我们可以帮你。”苏宛菱张口道,“还请你放开我阿姐,她在半年前曾受过伤,伤势还没有?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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