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中,吴奇在清点自己持有的各种资源。
先是降魔六宝。
瓷器暂时不用,因无需抓鬼摄妖封印,不过米和盐却是需要补给。
符纸、朱砂均已消耗殆尽,需购买。
炊饼、馒头等干粮也缺乏。
鬼钱一枚,炰烋临终前给的。
丹药方面,尚存两瓶补气丸,一瓶筑基丹,两枚三宝丹。
法宝有两件,青白双截剑,荷口三爪奁,都为黄阶下品。
此前最缺的丹药法宝,眼下反而最充裕。
吴奇从八千王处得了三瓶筑基丹,拿到后他就开始服食。
他想自己好歹是元婴体魄,扛炼气期的筑基丹丹毒,想来不在话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丹药效果和吴奇想象有偏差。
服下两粒后,吴奇开辟出丹田,迈入炼气后期。但接着,他又接连消化了五枚筑基丹,这才筑基成功。
吴奇还算心情轻松了不少。
截脉封魂的“截脉”限制在筑基前,迈过这一步,后面修行与正常人几无差异。
突破下一道枷锁“封魂”就是元神期了,对目前的吴奇来说,那还过于遥远。
吴奇收拾东西推门而出,到斜对面茅屋敲门“师兄在么。”
陈皋打开门,神色略显疲倦“师弟,你来了。”
他室内同样家徒四壁,两张长桌分列左右。
左侧桌上摆放了许多竹片竹篾,还有刨子、凿子、鲁班尺、墨斗等工具,这是制作竹器竹饰的劳作台。
右桌上铺了一张张写满字的粗纸,一副珠串发亮的算盘压在纸上,靠桌墙上也用浆糊粘着一些纸张。
吴奇注意到字最多的两张。
「书坊去前两年营收详略考」
「雇工价格与年龄籍贯及用工季节关系」
吴奇笑道“师兄对书坊的筹备很上心啊。”
“不上心怎么行。”
陈皋抓了抓头发,抓起杯子给吴奇和自己各倒了杯水“生意就得精打细算,算明白,不能大概估个数,那得裤子都赔掉了。”
他灌了半杯水下肚,从靠墙箱笼里取出一张黄竹纸“师弟,书坊已买下了,不日就能将相关印版械器搬到观内,这是在成都府定的官契。”
吴奇扫了一眼,纸上标注成交价是三十五贯,比预想要低五贯钱。
“也算偶然。”
陈皋道“那老板和我商量,他希望这书坊名号能开下去,听我要沿用千机书坊名字,大为高兴。”
“不过生意归生意,真正让他少了五贯的,还是师弟你。”
书坊老板目睹吴奇当街剑击姬湛,中年人的修道热血再次沸腾,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去修剑仙。
后来大幽作祟,书坊被毁大半,彻底坚定老板信念。他变卖家产,在阁皂山百草园预定了一个入室弟子名额,蜀县产业无法顾及,所以要尽快处理掉。
知道陈皋是吴奇师兄,他爽快地让了一点利出来。
吴奇听得哭笑不得“师兄,但这老板想修剑道,也该去武当山吧?怎么去了阁皂山?”
“师弟你有所不知。”
陈皋又倒了一杯水,解释说“他们这样大龄修行者,基础本就不好,需要许多丹药辅助。去阁皂山是最好的起点,若是经营运作得当,结丹后也可离开百草园加入武当山……阁皂山一向是有钱人集中的修行地。”
吴奇恍然,原来是跳板。
五道七寺内部虽然人员流转很少,但彼此接受度比外界宗门要好太多。
“对了,师弟有何事?”
吴奇将一个小陶瓶放在桌上“师兄,一点心意。”
“你拿着用,我目前用不上丹药。”陈皋立即摆手。
“用得上。”
陈皋拗不过,拿起陶瓶,看到上面「筑基」二字,顿时僵在当场。
“筑基丹……”
百草园各丹药都有不同阴刻,以直观名字表述其中丹药。筑基丹瓶外刻「筑基」,补气丸瓶上是「补气」,从亲民易懂来说,阁皂山是五道七寺之首。
“师弟,这瓶筑基丹太珍贵了。”
陈皋果断放下瓶子“师弟你拿着,早日筑基,就能解除截脉。”
“师兄不必担心。”
吴奇手掌张开,灵气在掌心缓缓升腾,凝聚为一团萦绕不散的气雾。
这是筑基初期的鲜明特征化虚为实。
“师弟你筑基了!太好了!”
陈皋这才笑呵呵拿起瓶子“既然如此,师兄我就拿着了,师弟大方。”
吴奇很欣赏对方这点。
陈皋对人与人间的距离尺寸把握十分细腻。
他不会追根究底,知晓什么时候该站在什么位置上,该说什么话,不确定对不对,就会保持沉默。
这或许是早年浪迹街头得到的经验。
“师弟要去一趟东庙,劳烦师兄帮个忙……”
听完后,陈皋点头“我收拾一下屋子就去蜀县,也正要买一批志怪来参考,正好去东西二市。师弟要的符纸、朱砂、米盐、干粮稍后我下午买了就给送来。”
“辛苦师兄。”
“小事一桩。”
……
吴奇辞别陈皋,下山赶赴东庙。
重阳飘在后面,对夜叉黄四郎叮嘱“小四,给你讲,修行这事当然要看努力,但也需要大势机缘。”
“你说,我一个平凡的茱萸妖,怎么就成了尊者麾下首席呢?一个妖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两道兵已混熟,重阳对黄四郎这小弟也颇为上心。
它先在外形上对夜叉重新包装。
重阳是一团火光,蜀县百姓本就不怎么怕,而且都知道这就是无常观吴道长的道童,许多人还会对它主动招呼。
夜叉就不一样,赤发獠牙,犬齿如刀,青皮黄毛,面相十足反派。
这也是夜叉一族不怎么受待见的重要原因之一,长得丑。
如今黄四郎听从重阳要求,套上一件黑道袍,头戴斗笠,黑巾蒙面,背负吴奇过去的景震剑与和铁剑。加上他用皂角勤洗澡,身上也无异味,顿时改头换面。
黄四郎从过去丑陋妖鬼化为道门隐士,路人都会多看两眼,眼神里也大多是尊敬。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妖鬼亦然。
吴奇在东庙外突然停步,后面两个道兵霎时噤声。
一名着赤衣袈裟的比丘尼站在东庙外,她生得一双杏仁眼,唇红齿白,两颊略带婴儿肥,大约十三四岁。
比丘尼头戴志公帽,手捻佛珠,静谧而立,仿佛风都停止了流动。
她对吴奇微微一笑,拱手做礼,声音轻软“见过道友。”
吴奇也双手合十还礼“见过法师。不知法师是路过此地,还是……”
“贫尼普贤寺净枼……”
吴奇心里有一股不祥之兆。
总不会……普贤寺有人听了释然的怂恿,派人来说服自己当武僧吧?
“为它而来。”
净枼张开左掌。
趴在吴奇肩上的玄猫一个健步跳了过去,顺着净枼手臂,跑到她肩上蹲下。
吴奇震怒。
他知道有道是有跳槽的前科,却没想到这次它竟要跟着一个小尼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