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村庄,苏牧一路纵马,终于在入夜前赶到了银川驿附近。
这里是进出襄国郡的必经之路,往来行商大多会在这里歇脚,苏牧当年也是在这里搭上了一个去秋叶郡的商队,才有了后来那些事。
只是当苏牧靠近之后才发现,这座曾经无比热闹的驿站,此刻却是显得有些冷清。
驿站前荒草丛生,甚至连前面的驿道都被遮掩,只能勉强从道路两旁的树木确认驿道的存在,明显是很久没有人处理了。
一旁的马厩也是摇摇欲坠,同样杂草丛生,勉强可以看到几个石头马槽,里面浸满了碧绿的臭水,还能看到,几只肥硕的蛆虫在上面欢快的游动。
而那驿站则是更加破败,墙壁四面漏风,屋顶也是布满了几处大窟窿,木质的大门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一般。
“连这里也没了吗?”
苏牧微微皱眉,并没有感到意外,上一个驿站也是如此,比起这里还要更加破败。
苏牧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又看了看明显有些疲劳的黑马,翻身下马,简单清扫了下那杂乱的马厩,让那黑马休息,又腾出一块马槽,招出了一捧清水,让黑马解渴。
黑马见怪不怪,轻轻的拱了拱苏牧,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苏牧笑着摇了摇头,将黑马拴好,也不进那驿站,靠着马棚直接席地而坐。
宁睡荒坟,不住破庙。
这驿站破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虽然伤不着苏牧,但是也麻烦。
苏牧从包袱里拿出一块薄饼丢给黑马,便拿出那无名书册细细品读起来。
从赵石那拿到这本功法也有半月了,却一直无法完全参透。
倒不是他有愚钝,只是这些功法实在是太过拽文,各种术语横行,苏牧字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就不是很明白了。
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只是那些功法比起五雷正法差的是在太多,苏牧就丢在一旁了,而宋离给的这本,却颇有些奥妙。
轰隆隆……
一道闷雷闪过,狂风卷动,天空中乌云迅速汇聚,朗朗星空很快变的阴云密布。
片刻之后,大
雨瓢泼而下。
狂风暴雨,驿站有些摇摇欲坠。
苏牧也不避雨,架起不落伞,将雨水遮挡在外。
“快点,别把东西打湿了。”
雷电闪耀,照亮了漆黑的道路,几道身影顶着暴雨而来,看装扮,似乎是行脚商人。
几人冲入驿站,一番折腾之后,便升起了篝火,围在篝火前烤起火来。
“小兄弟,要不一起来烤烤火?”
行商中一个明显为首的看到了独自撑伞在外的苏牧,十分客气的招呼苏牧进来烤火。
山雨寒凉,若是不早早驱逐寒气,大病不好说,头疼脑热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用,谢谢。”
苏牧拉了拉黑伞,挡在自己身前,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行商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回到了队伍当中,被同伴讥讽了几句。
大雨滂沱,下了近一个时辰,却依然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还越来越大。
风急雨骤,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本就摇摇欲坠的马厩终于支撑不住,倒塌了下来。
黑马受惊,不由连声嘶鸣,蹄子乱踩躲开一根导向它的柱子,溅起一地泥水。
巨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驿站内几人的注意,纷纷探出头来查看。
苏牧见状,便收起无名书册,将黑马重新拴在驿站门外,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马厩坍塌,雨又下的如此之大,自己若是还在外面淋雨,就显得太过异类了。
看到苏牧进入,几个行商本能的摸向腰间,看到苏牧身形瘦弱又是孤身一人,便又低头继续啃着肉干,但是眼睛却始终停留在苏牧身上。
苏牧自然注意到了几人的人动作,自顾自走到角落,清理出一块地方,将黑伞架在一旁,继续看起书来。
不多时,苏牧抬起头,便看到一道身影从篝火旁站起,来到他身前前,正是之前招呼他进来的那个行商。
这行商四十出头,满脸的胡茬,身体微微发胖,脸上还带着和煦笑容,给人一种隔壁王叔的亲切感。
行商走到近前,看到苏牧手里还捏着一本书册,憨憨一笑,道:“原来还是个读书人。”
说着,行
商将一个酒葫芦和一块肉干递了过来。
“天寒夜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苏牧瞥了眼行商,摇了摇头,从包裹中取出一块薄饼,轻轻咬了一口。
行商再次讨了个没趣,耸耸肩,将肉干收起,回到了队伍当中,不过那壶酒却留在了原地。
雨越下越大,雨水仿佛倾倒般从屋顶的窟窿里倾泻下来,在地上积成一个个水洼。
不过那几个行商明显经验丰富,将篝火堆在了较高处,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早早的烤干了衣服,有说有笑的吃喝起来。
吱呀~
木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又有两道身影推门而入。
进来的是一个衣着破烂的老者和身形瘦弱的小孩,看上去似乎是一队爷孙,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
老人一进入驿站,目光就被那行商团伙那火光吸引,只是停顿片刻之后却没有过去烤火的意思,而是抱着那小孩在苏牧附近找了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
苏牧听到动静抬起头,有些好奇的看了两人一眼。
两人衣服虽然破烂,又被雨水打湿,满水泥泞,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所用材质不俗,地上潮湿却不把包裹垫在地上,反而紧紧的抱在怀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赶路人。
“爷爷,我冷,我饿。”
似乎是被行商手里的食物和篝火吸引,老人怀中小孩忍不住咽了口水,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向老者。
“乖,坚持一下,雨很快就停了。”
似乎是听到了这对爷孙的对话,那热情的行商头人便对老人发出了邀请。
“老丈,带着娃儿过来暖暖身子吧,小孩子体弱,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老者犹豫片刻,正要说话,木门再次打开,本能的抱住了怀中小孩。
进来的是一个怀抱书篓的书生。
书生穿着蓑衣,但是大都遮在了身前书篓之上,自己却是被淋了个通透。
无论在哪,书生的书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书生看到篝火明显十分高兴,快步背着书篓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书篓放下,捋了捋杂乱的头发,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
“在下解晋,吉水人,打算进京赶考,忽逢暴雨打湿了书册,不知几位兄台,可否借个火让我烤一烤这书册?”
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书生,和同伴对视几眼,眼里似笑非笑。
明明自己身上全被淋湿,却先着急这书册,读书人果然很古怪。
不过笑归笑,那头人还是给书生挪出了个位置,分出点火来,还帮着书生在地上垫了些干草。
能够进京赶考的书生,说不得以后就成了一方官员,他们走南闯北,若是遇上,不记好没事,记坏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