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雪下得比前些时日少了许多,只是天气仍然冷冽。
今日虽没有出太阳,天空也有些昏暗,但仍旧算得上不错。
梅园的小亭子中,一堆人在忙活着布置,岑锦年同岑锦华也没有闲下,都在为了今日的品茶赏景做准备。
待一应事宜忙活好,亭中已经摆放好诸多东西。
略为宽大的石桌上,一套上等的茶具摆在正中,一大壶釉白瓷瓶放在一旁,里头装的是前几日收的梅上雪。桌上同时还摆了几盘样式精致的糕点,瞧着颇为不错。
因着天冷,石桌旁围着的几张石凳上同样添了织锦软垫,上头绣了些许花纹,倒也好看。
四周瞧了瞧,已经没有什么差的了,岑锦年便顺势坐了下来。
如今已是巳时末,其余人等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阿姐,你说他们怎么还没来啊?”岑锦年往桌上正被炙热的炭火煮着的雪水望去,若是再不来,待会今冬煮好的第一壶梅上雪茶水,他们可就无福消受了。
岑锦华坐在对面的石桌上,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煮茶了,闻言,淡淡应了声:“外头有脚步声,就快到了。”
岑锦年一听,忍不住称赞地看了她一眼:“阿姐,你的武力渐长,耳力也愈发好了啊!”
她的话音方落,果不其然,便见两个高大的身影并肩朝这边走来,一人穿白,一人穿锦红,不用瞧见人脸,她都能分得出是谁。
苏邵的品味仍旧一如既往,她的阿姐喜欢艳丽的红,他也一样,喜欢这种一般男人都不会穿的锦红。不过有他那英俊不羁的面容在,他穿起来倒也颇为好看,还怪养眼的。
“你们这便开始了?”二人还未走进亭中,苏邵瞧见岑锦华的动作便开了口。
岑锦年朝二人望去,不禁挑了挑眉,“我们可是老早就开始忙活了,既已备好,又无别的事情可做,那便先行煮茶喽。”
说完她便朝一旁温和笑着的裴舟打了声招呼:“表哥。”
随后又引着他坐到岑锦华的对面,“表哥且稍等一会儿,用不了多久茶便好了。”
裴舟坐下的同时暗自用余光往正专
心煮茶的岑锦华瞥了一眼,便又迅速移开,而后笑着朝岑锦年点了点头:“好。”声音依旧醇厚温和,犹如山间细流那般,令人百听不厌。
苏邵不用别人招呼,就已经自觉地走到了岑锦华的身旁坐下,眉眼含笑地看向她:“可有我要帮忙的?”
岑锦华此时才偏头看了他一眼,不施粉黛的面容干净且精致,淡淡的神色总能在不经意间便将他人的目光夺去:“不必。”
他们几人每年冬季围在一块儿品茗赏景时,总喜欢轮流煮茶,今年恰好轮到她。
她的目光清冷,乌黑的眼眸却是灵动而水润,就是这么一偏头,苏邵便突然撞进了她的目光中,心头莫名一窒。
待岑锦华回过头去继续煮茶时,苏邵仍旧沉浸在方才那个目光中,神色瞧着有些呆滞。
直至岑锦年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才骤然回过神来,忙朝她看去,向来不羁的面容此时竟显露出一丝疑惑,看着莫名喜感。
“苏邵哥,你在发什么呆呢?”岑锦年笑着问道。
苏邵:“啊!没有!你方才说什么了?”
“我说,怎么我大哥没同你们一块儿来?”
“他突然有事,叫我们不必等他,待会便过来了。”
岑锦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是这样。”顿了顿,她又重新看向苏邵:“你方才可是看我阿姐看得出神了?”声音中满是打趣。
余光瞥见岑锦华往沸水中加茶叶的动作一滞,不等苏邵答话,她又道:“不过我阿姐这般貌美,看痴了也不不足为奇。”
苏邵闻言,下意识想要反驳:“你......你瞎说......瞎说什么呢!”舌根却仿佛打了结般,反驳都反不流畅,“我才没有。”
岑锦年没有理会他,朝他走近了些许。
苏邵见她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心中便觉不妙,下意识想要阻止她的话,可还是晚了一步。
“若是没有,那你耳根子红什么?”她笑得格外开心。
苏邵心中莫名一慌,总想说点什么辩解一番,可他耳朵上散发着的热意却清晰地提醒着他岑锦年并未说谎。
思绪转了好几回,
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心中愈来愈慌,最后只能下意识往旁边的岑锦华望去,见她神色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裴舟虽未开口说什么,却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对面两人的举动,瞧见两人之间总好似有种莫名的情意在其间流淌,虽未交流,可总觉得碍眼。
岑锦年看着苏邵的耳根子愈来愈红,甚至有向脸部蔓延的趋势,也懂得见好就收,不再逗他。
正当她刚要准备给他个台阶下时,岑锦邢从外头走了进来。
瞧见岑锦华正往一旁的茶杯舀茶,不禁失笑:“看来我来得刚好。”
岑锦年朝岑锦邢看去,喊道:“大哥。”
岑锦华同样喊了一声,随后才继续往茶杯舀茶。
岑锦邢同样笑着颔了颔首,而后顺势在裴舟的右侧坐下。
几人围坐在石桌旁,如此一来,便成了苏邵与岑锦年分坐于岑锦华的左右侧,岑锦年又坐于裴舟左侧。
园中的梅花仍旧开得红艳,空气中浸润着淡淡的梅香,萦绕鼻尖。
石桌上的茶壶又再次添了雪水进去,新加的黑炭慢慢烧了起来,而后变得愈发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