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均允了郑武与萧珊见面?,但因为这两人身?份都十分敏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直接让谢燕春在旁边看着,让萧珊进?到了天牢中与郑武见面?。
冬天的天牢中格外阴冷一些,萧珊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了天牢的深处,隔着栏杆看向了靠着墙坐着的郑武。
郑武目光炯炯与他对视,忽地起了身?,然后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低低地哭了一声:“陛下”。
萧珊自嘲地笑了笑,道:“已经不是了。”
一旁的谢燕春后退了两步,并没?有避嫌的意思,还让人拿了椅子?来坐,仿佛看戏一样盯紧了萧珊与郑武。
而萧珊与郑武仿佛都并不在意,这对曾经的君臣一站一跪,彼此都没?有说话了。
郑武几?乎是匍匐在地上,手指用了极大的力气?,指甲几?乎抠入了天牢那几?乎没?有清洗过的漆黑的地板当中。
萧珊静默地看着他,面?上并没?有太多的神色波动。
谢燕春远远看着,只觉得他们这一对君臣看起来十分怪异。
这时,郑武抬头看向了萧珊,声音沙哑道:“陛下,臣今后不在了,还请陛下多多珍重。”
萧珊拄着拐杖,但也站得很直,他淡漠地勾了勾唇角,仍然没?有说话。
郑武闭了闭眼睛,重重磕了一下头,便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而萧珊这时候转了身?,看向了谢燕春:“走吧。”
谢燕春一怔,不由?得看向了跪在了地上的郑武:“安乐公没?有别的话想?对他说了吗?”
萧珊讥讽地翘了翘嘴角,甚至没?有理会谢燕春的问题,只往外走去了。
谢燕春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郑武,心中觉得怪异,只吩咐了人好好看管郑武,然后便跟在了萧珊身?后先离开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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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珊走得并不快,冬天来了,他的那条伤腿总是隐隐作痛,就?算有拐杖,也无法?自由?行?走。
他从?牢房中走出来,站到了那窄窄的过道中,中午的阳光从?头顶洒下,明亮极了。
回头看着谢燕春已经让马车过来,
他不言一语,沉默地上了马车,便闭上了眼睛。
谢燕春原本打算骑马跟着,这会儿见到萧珊这样举止,心上倒是多了几?分警惕,于是便跟了上去。
两个大男人一起挤在马车里面?,就?算这马车并不窄小,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看来谢将军有话想?问。”马车缓缓走起来之后,萧珊睁开眼睛看向了谢燕春,“为了你的长?公主殿下来套一套口风吗?”
“安乐公对郑武可算是凉薄了。”谢燕春不去理会萧珊的话语,只说自己想?说的话。
“人各有命。”萧珊淡漠地笑了一声,“我不过一个阶下囚,救不了任何人。”
“若郑武听到了这句话,不知会不会后悔在冀州的这次起兵。”谢燕春嗤笑了一声。
“大约会后悔,大约又?不会。”萧珊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总之,现在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谢燕春盯着萧珊看了一会,并不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虽然心头觉得怪异极了,但却找不到任何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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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安乐公府,谢燕春目送了萧珊进?去府中,又?命人在府外守着,然后才折返回去天牢,打算看看郑武是如何情形。
这边谢燕春走了,萧珊回到了府中,面?色也便不是之前?那样的淡漠样子?了,他缓缓走去了书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艳情话本出来,快速地翻过了那些香艳旖旎的插图,找到了中间的夹页,落笔歇下了五五一五四个数字,然后陷入了深思。
这是郑武在天牢中跪下时候,手抠在地上摆出的手势。
五五?现在残存的暗中兵力还能与天齐五五开?
一,应当意味着除却郑武之后,还有一人能用。
五……则应当是还需要等到五月之后?
萧珊皱起了眉头,以他和郑武这些年暗通款曲……理应是这样的意思了。
只是那一个人是谁?除却这一个郑武,西秦还有谁还活着,能让他所用?难不成是章贞农?那简直是开玩笑了,章贞农恨不得他去死,甚至愿意用传国玺来换他的人头,根本不可能是能用的人。
剩下
的,西秦已经没?有如郑武这样能振臂一呼的人了。
或者,这个一也并不是还剩一个人的意思?
想?着想?着,萧珊眉头越来越紧,几?乎是要拧到一起了。
郑武给?出的意思实在是太模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外面?有管事来敲了敲门,扬声问道:“您这会儿要用午饭吗?”
萧珊深吸一口气?,把这艳情话本卷在手中,还故意露出了那男女颠鸾倒凤的一幅画,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了外面?,与那看似忠厚老实的管事四目相对了。
这管事并不退缩,他目光在萧珊手中那几?乎不堪入目的图画上转了一圈,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低眉顺眼问道:“您想?用什?么,我这会儿吩咐了人去做。”
“随便吧。”萧珊摆了摆手,语气?是满不在乎的,“一会儿去给?公主府送帖子?,我要去见长?公主。”
管事垂眸又?看了一眼萧珊手中的图册,心中闪过了一丝鄙夷,却还是应了下来。
萧珊看着那管事走远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艳情书册,脸上的笑容都仿佛变得如这显露在外面?的图册一样浪荡,他转了身?,把这册书重新塞回到了书架上面?。站着思索了一会儿,他又?从?旁边找出了一本春宫,大咧咧拿在了手里,便往外面?走了出去——这府中都是赵均派来的人,他当然需要让所有人看到,他萧珊现在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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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燕春回到了天牢中,郑武已经恢复了之前?那毫无斗志的样子?,靠着墙坐着,面?无表情。
“如你愿见到了安乐公,却没?有说几?句话就?让安乐公走了。”谢燕春故意问道,“你之后总不会还想?见第二次吧?”
“不必。”郑武抬眼看向了谢燕春,“见过我的陛下这一次就?足够了,看到我的陛下现在安好,我也安心了。”
“你的陛下早就?已经不是什?么陛下了。”谢燕春认真地纠正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安乐公说的话,我可以替你转告。”
“我无话可说。”郑武甚至笑了笑,
“见过了,便是心愿达成。若不是我身?边有内奸被出卖,我一定能带着我的陛下重振江山。”
谢燕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一个好色的一事无成的安乐公,你竟然觉得他真的能被你扶持起来,重新成为皇帝么?”
郑武几?乎是得意地勾了勾唇角,道:“这是当然。”
谢燕春不欲与郑武在这上头有什?么争执,见他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便转身?离开了天牢,回去宫中对赵均复命,说起了今日萧珊与郑武见面?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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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安乐公府的管事送了萧珊的帖子?到了赵淑的公主府上。
赵淑看着这帖子?,只随手放到了一旁,道:“不见,我最近忙得很,不想?见安乐公。”
那管事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旁边许璀正与赵淑两人在火盆边上烤栗子?吃,见她这样干脆地把安乐公府上的人打发了出去,心头上还有些高兴的:“安乐公怎么一直不消停……就?是欠清之好好收拾他一顿。”
赵淑笑了一声,看着许璀用钳子?翻火盆里面?的栗子?,口中道:“这事情,敬而远之就?是了,收拾他——我是没?这个资格的。”
“陛下应当为清之出气?才是。”许璀认真地说道,“若我是陛下,我就?会为了清之把这安乐公好好收拾一顿,让他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不敢再胡来。”
赵淑若有所思,最后摇了摇头。
许璀专注地看着火盆里面?的栗子?,并没?有注意到赵淑的神色,口中犹然道:“陛下是清之的亲弟弟,清之是陛下嫡亲的姐姐,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清之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更亲近啦,如果?陛下不给?清之出气?的话,那真不是一个好弟弟了。”
“别胡说八道。”赵淑伸手揉了揉许璀的脖子?,“你专心烤你的栗子?吧!”
许璀眨了眨眼,看向了赵淑:“我说错啦?”
赵淑轻轻笑了笑:“你没?说错,只是……只是要以大局为重呀。”
“清之就?是大局。”许璀认真地说道,“没?
有清之就?没?有今日的天齐,没?有人比清之更重要。”
赵淑静默了好一会儿,只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从?来、从?来都没?有这么重要过。”
作者有话要说:24号的加更……终于赶在了0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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