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同学,好久不见。”
顾希旅看着眼前的人,清澈眼睛里的光,明灭不定。
眼前人正散漫的笑着,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深蓝的眼眸里似有笑意?,仔细一看却是全然的冰冷寒光,夏天的阳光折射在他耳垂的钻石耳钉上,光芒刺眼。
和那张暧昧而又生?动的照片里,男人耳垂上的耳钉,一模一样。
“你想做什么??”
顾希旅冷淡地开?口?问。
在柏至安发来那一张两个人相拥而眠,头对?着头的照片时,他就想问上一句,究竟想做什么?。
听他终于开?口?说话,柏至安却依旧只是懒散的笑着,端起?甜腻而又冰凉的奶茶喝了一口?,答非所问的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会儿,站着干什么?呢。”
语气随意?,似乎是老友叙旧,闲谈般的感慨。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随便点了。”
“茉绿应该挺好喝的,我这杯红豆就挺不错。”
柏至安面上无害,仍旧只是如花园闲庭漫步似的轻松随口?聊天,却又似乎意?有所指。
“还是附中校门?口?的奶茶好喝,你喝过我们校门?口?的吗,啧,一点味也没有。怕是那些街头小贩都把明理学生?当成暴发户,不懂高雅也不懂奶茶了一样。”
“你说搞笑不搞笑?即便是暴发户,那也比卖奶茶的小贩强吧。毕竟,暴发户至少还有钱,他们又有什么?。”
顾希旅不出一言,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也不动放在眼前的茉绿奶茶,杯壁泛出点点冰凉的水珠,最上端放着的薄荷叶绿的青翠,看上去便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学校附近这家奶茶店一向火爆,许多网红还慕名?而来拍照。
只不过他从未踏足过。
不爱冷饮,不喜甜腻。
再是,小小一杯奶茶,将近百元。
并不以此羞愧,但他的确负担不起?。
柏至安只是笑着,见顾希旅不说话,他也不觉得尴尬,依旧絮絮而言,他话语平静,嗓音里隐隐还带着笑意?,像是感慨明理门?口
?那些店铺,又似乎实在指桑骂槐。
“人其实就贵在,又自知?之明了。”
顾希旅咬紧了牙,耳朵里仿佛都能听见牙齿碰撞在一起?纠缠的声音。面色如常,清冷而寡淡,对?于柏至安的话像是不曾听闻,也像是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出声发问,不似在尹穗子面前的软糯可欺,声线平淡而又清寒,还透着微微的不耐。
“你想说什么?,直说。”
柏至安又喝了一口?又甜又冰的奶茶,觉得身心愉快。
“没什么?啊,只是告诉你,人要有自知?之明。”
顾希旅冷漠的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却听见身后传出的,有些不屑和嘲弄的话音。
“你看看,你有什么?配得上她?”
顾希旅脚步一顿,却固执的没有回头。
柏至安自然没有理会他,双手在沙发上一撑,站起?身来,走到了顾希旅的背后。眼神晦涩不明的看着眼前的人,竟然还有半点的迟缓,转瞬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凛,声音低缓而又似是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的往顾希旅柔软心间,不能说的秘密里划去。
“或者说,你觉得你能用什么?留住她。”
血肉模糊。
他眉目里隐着不屑轻视的神情,说出话像是一条条青色毒蛇,盘旋在顾希旅的心上。
“昨天的确是喝醉了,但是那又如何??”
“她总会抛下你的。”
顾希旅想要回头,想要反驳,却只能看着柏至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无力回头,也无声反驳。
身子一软,却瘫坐在了沙发上。
从凌晨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开?始,慌乱的心就没有安分过。
知?道?她总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也知?道?她一贯是清冷虚无的皎皎明月光。知?道?她流连花丛,也知?道?她片叶不沾身。
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会担忧会害怕。
即便她就在身边,也总会患得患失。再如何?的亲密无间,也会忧愁挂心。
这一次不过是醉酒后的偶然缠绵,可是下一回呢。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
长太远,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她的好奇而聚在了一起?。
那她的热情与好奇,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是今天。
或是明天。
他一无所有,年少有为太困难,可以拿什么?去留住她。
忽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顾希旅的沉闷悲哀的思索。
带来的却是另一个噩耗。
他连手机通话都不曾挂断,疾步匆匆的拦下了出租车,像是一阵烟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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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穗子在睡眼朦胧里发现?她的小甜心不见了。
下午都没有来上课的那种不见了。
她总觉得小甜心上午的时候就有点奇奇怪怪的,但是由于宿醉后实在难受,便趴在了桌子上睡了半天。
醒来以后就发现?人不见了。
她站起?身来,叩了叩顾希旅前桌的桌子。
冯绥从作业里抬头看着她,眼神冷淡。
尹穗子也没有当一回事,开?口?就问。
“他去哪儿了?”
冯绥又垂下了头,平淡的说着。
“他奶奶在家里晕倒,现?在去北市医院了。”
尹穗子也没有回应,只拉着还在睡眠里的陈溪何?出了教?室。
在她身后,一直垂着头的冯绥却已抬起?了眼。
只望着她的漠然与随意?。
像是从不曾相识。
他拧了拧手里的中性?笔,终于又低了头。
尹穗子还是没有十八岁,还是不能开?车。她又懒得去打车,于是才拉着陈溪何?一块儿出了门?。五月初的风还不算太热,有些春末残花的气味,她打开?了窗户。
陈溪何?有心笑问。
“这么?紧张啊?”
尹穗子随口?而答。
“还行。”
陈溪何?又随意?的说。
“昨晚上柏至安把你送回家了吧?”
尹穗子只是看着窗外飞闪掠过的各色景态,平淡的开?口?。
“回了,你呢?”
陈溪何?笑了笑,无奈的说。
“本来要送你的,然后萧朗扒住我的腿,硬是要我送。后来就
让柏至安送你回家,我送他们俩了。”
尹穗子嗯了一声,似是不经意?的提起?。
“阿昭今天的飞机。”
陈溪何?恍若不知?。
“啊,也没去送送他。”
尹穗子扭着头看向他。
“他不想我们去送他。”
陈溪何?点了个头:“也是。”
医院在两人谈话间便到了,尹穗子打开?车门?后,扭头又对?陈溪何?说了一句。
“不用等我。”
陈溪何?只是笑了笑,没有应答。
尹穗子也没有再看,回身进了医院,去了前台问病房。她去过顾家,虽然不曾见过那位奶奶,也听顾希旅说起?过,幸好记性?好,都还记得。
前台护士温柔的说出病房楼层。
尹穗子答谢后坐上了拥挤的电梯。
病房在五楼,不算高,电梯一会儿就到了。尹穗子终于从人满为患的电梯里退了出来,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走过,终在一个病房里看见了顾希旅。
他应该是赶来医院的,柔软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
衣服也仍旧是早上的校服。
尹穗子轻叩了叩门?。一病房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她温柔笑着走到了顾奶奶的病床前。老人家的目光也属于那些看向她的目光。探究却又不带一丝而已。
“奶奶好,我是顾希旅的同学。”
顾奶奶黄瘦的脸上布满了笑,声音慈祥而和睦,却又十分虚弱。
“小同学,你好。”
尹穗子隐隐记得,在顾希旅和她说过的话里,顾奶奶是一个身体健硕的老人,中气十足的还能和人打几个回合的太极拳。
“希旅,快,给你同学搬条凳子来。”
看见顾希旅愣愣的坐在那儿,半分没有挪动,顾奶奶又开?口?。
像是招魂,顾希旅才回过神来,忙站起?身,让尹穗子坐下。
“听说奶奶住院了,班里人就托我来看看。”
没有,明明就是她一个人来的。
“希旅虽然是转到我们班上的,但大家都很喜欢他。”
不,大家不喜欢他,觉得他不好相处。
“奶奶一定要尽快
好起?来,毕竟您是希旅唯一的亲人了。”
这是真的。
顾奶奶看着面前温婉明艳的少女,又看向自己沉默寡言的孙子。好像明白些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拉尹穗子的手。
顾希旅刚想开?口?说尹穗子不喜欢别人碰她。
却见她直接伸过手去覆住了顾奶奶的手。
顾奶奶显然十分开?心,精神也错,拉着尹穗子说了许多话才疲惫到沉沉睡去。
看到老人家闭了眼,尹穗子又看着顾希旅替奶奶弄了弄被角。
她沉默的看着这个不太对?劲的顾希旅。
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顾希旅落后几步跟上。
她倚在白色墙上,平淡的问。
“是什么?病?”
顾希旅垂着头:“急性?心肌梗死,可能要手术。”
尹穗子不太了解,却也知?道?人老了一贯如此,想要开?口?安慰,却已被顾希旅拥在了怀里。
她隐隐一声叹,也伸手去抱住了顾希旅,像是安抚悲伤或是愤怒的小兽,一下一下的轻抚他的背。
只是顾希旅却依旧是忍不住的轻颤。
便是声音也仿佛像是被拨动的琴弦,微微颤。
“我好怕,穗子。”
“我真的好怕……”
尹穗子极尽温柔的安抚着。
“别怕,会好起?来的。”
“做完手术就会好起?来的。”
顾希旅罕见的没有回应,只有肩膀颤的更厉害,尹穗子隐隐觉得肩上又温热水珠流过的痕迹。
五楼住院部,人来人往,天地间却又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怕是忧心顾奶奶醒来无人照顾,这才放开?了相拥的手。
病房内的顾奶奶在月初上的时候醒来了。
精神头还不错,顾希旅在里面照顾着,眼神总在不经意?间飘向门?外和主治医生?聊着的尹穗子。
明天顾奶奶就要搬去十六楼的病房,穗子说安静适合养病。
门?口?站着的医生?也不是今天坐诊的那一位,似乎是什么?专家,论文?荣誉一堆一堆。
好像什么?都在
变好,他的心却慢慢下沉。
你看。
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与之匹配。
作者有话要说:!!病是我瞎编的!
我压根不知道冠心病会怎么样!
所以可能我!就瞎编了!要不我改个名字。
叫心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