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都有自动贩卖机,投入一个硬币就可以获得一包纸巾。
科技日新月异,尹穗子扫码付款也获得了一包纸巾。
将手上残留的温热自来水擦拭干净,一根一根手指慢慢悠悠的擦,仔细的不放过分寸地。
她不是很喜欢不亲近人的触碰。
尤其是素不相识而她又不感兴趣的人。
陈溪何从医院门外走了进来。今天早上出门时陈溪何问了她的行程,尹穗子便顺势让他在下午这会儿到人民医院接她。
尹穗子只说了大概几点出门,陈溪何将她的行程时间猜了个左右,终究是开裆裤时的朋友,陈溪何计算能力不错,对于尹穗子的习惯也十分了解。
他来的时候尹穗子正好将擦手的纸扔到了垃圾篓里。
“走吧?”
陈溪何为她打开了伞。
尹穗子来这儿做什么,她和冯绥的事,陈溪何都知道。只是在他心里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过问只会让人厌烦,便连让他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
午后太阳正烈,陈溪何撑着着的是一把蔚蓝的遮阳伞。这样娇娇软软的颜色一看就是女孩儿用的,他将尹穗子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的,不让阳光侵照到半点,而自己却沐浴在烈日之下,晒得通红。
路上也有夫妻情侣,看着他们两个人。妻子忽然心生不平,魔爪带着醋与恨,捏向了在旁边站着怡然自得享受她的太阳伞和她的服务的丈夫,捏紧膀子上厚实的肉,再转一个圈,丈夫痛的咧嘴,却又莫名其妙。
陈溪何将她带到一个韩式烤肉店,贴心的为她服务。
尹穗子不太饿,吃了几口就饱了,然后喝了几口芥麦茶,双手撑着圆滑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的烤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说,陈溪何也不会问。
“明理那伙人和咱们约了场比赛,在盘山公路那块儿,去看吗?”
北市最出名的两个高中就是明理与附中。
上层社会也会有个高低,就像贵族与土豪。金钱能让你进入不同的阶级,却不能让你完全融入。北市作为首都,这些年涌入的各类暴发人士并不
少。毕竟谁不想来首都呢,但是融入首都又哪会那么容易呢。
相比于附中浓厚的学习氛围而言,明理出名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贵。是新起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虽然这几年出资,学费补助金一股脑似的砸,拉了几个尖子生进学校,但还是没办法挽救他们土豪高中的名声。
当初也曾伸出过橄榄枝给尹穗子。
但尹穗子自己觉得自己并不是土豪便没有同意,转而来了附中,附中也是李女士的母校。
明理虽然历史底蕴少了点,里头的人基本上都是近来新搬到北市的暴发户大款,但没有底蕴这点小问题,并不妨碍他们寻乐子,反正有钱,这样的有钱更喜欢显摆,也更会玩。
尹穗子百般无聊,点了点头。
陈溪何也想着她会答应。
一件事情做得太久便失去了新意与期盼,就像将梦想当成了工作的人,时间一长只会觉得枯燥无味。只有新鲜的事物注入才能让生活再次充满生机。
平静如死水的生活是没有盼头的。
失去了自由与刺激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尹穗子而言,更是的确如此。
吃完了饭,尹穗子又拉着他去看了一场电影。
她不太爱和男朋友出来看电影,觉得很没意思还浪费时间,而且也不确定那个男朋友适不适合看电影。她喜欢恐怖片,猎奇惊悚,萧朗是个胆小鬼,叽叽喳喳尖叫声能把恐怖档次拉高,顺便打扰尹穗子观影。如果那位男朋友和萧朗一样,尹穗子觉得自己就是自找苦吃。
电影要和懂的人一起看。
即便家里有观影房,但是她有时候又喜欢电影院一群人这样的氛围。于是总会拉着陈溪何或郑昭一块儿来看。
这次看的就是新上映的恐怖片,听说是豆瓣高分的另类恐怖电影。
的确很恐怖,就是胆子贼大的陈溪何都觉得不是一般的恐怖片。尹穗子觉得还行,两个半小时不算白费。
走出电影院路过一个开封菜,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指了指满口站着的哈兰·山德士上校。
“我要吃全家桶。”
里头人满为患,小朋友拿着
玩具笑容灿烂,炸鸡可乐的气味从门缝里传出来,她开口指使陈溪何。
一会儿尹穗子手里就抱了一个大大的kfc全家桶。
陈溪何拿着两杯加冰的可乐,笑容无奈。
“总觉得在约会一样。”
尹穗子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快乐肥宅水。
“那你要当我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啊。”
“不了不了。”
陈溪何立马摇头。
男朋友保质期太短,如果真当了她男朋友,他可不想分手。
温柔小意就是转脸无情,被迫分手就太折磨人了。
还是顶着兄弟干男朋友的活吧,除了不能上床其他都挺好。
尹穗子耸了耸肩,不太在意。
停在市区别墅地下停车场的宝石蓝的法拉利顶配跑车在路上奔驰。
陈溪何在今年四月的时候满了十八岁,准确说来,就是可以有证的年龄了。
空旷无人的地方尹穗子将陈溪何赶到了副驾驶座上。
尹穗子怎么可能不会开车,虽然她没有驾证,但是车技一点也不差,阻碍她拿驾证的只是她成年了也不想去考。
盘山公路是长淮山下的一条长长的公路,平常来的人不多,九曲回廊,路又险又空,就成了这群二世祖赛车的最好地方,有难度,又不至于被媒体曝光说三道四。
尹穗子和陈溪何到的时候,山下的人已经凑齐了。
宝蓝色的车门向上而开,落地是一只穿着墨绿色绑带凉鞋白皙柔滑如玉的足。
尹穗子在陈溪何回家拿车的时候顺便换了身衣服。早间白色雪纺衫太良家,而且上面隐隐沾满了医院的气息,她觉得很烦。陈溪何的每一个房子里都有她的衣鞋,就是以便不时之需,以及满足陈溪何那么一点怪癖。
他喜欢给尹穗子买衣服,热衷于囤积。
陈溪何的眼光不错,只不过一个看上去文文气气的男人,喜欢的风格却又性感又火辣。
尹穗子穿在身上的就是一件最为保守的,墨绿色的连衣裙,前面中规中矩,背后却另有玄机的露出一大片美丽纤细的背。
本来她看中的是一条红色的抹胸裙,修身性
感。被陈溪何严厉的拒绝了。看在他今天任劳任怨的份上,尹穗子也没再说什么。
男人那么点小心思,她还不懂吗。
只不过陈溪何算盘打错了。
红色性感光亮,是明晃晃的诱人牡丹。
墨绿低调心机,是隐晦的婀娜与曼妙。
六月的风,在山谷里却十分清凉,如调皮的小孩吹起了尹穗子落在大腿间的裙摆,晃出波浪般的弧度,一如她散在背后的冷灰色长卷发。
天生尤物,婀娜多姿,在不经意间勾魂摄魄。
但尤物自古多毒,红颜总是祸水。男孩们的眼神生理性的看着她,求生欲却让自己克制住了无礼的冒犯。
除了一些没什么求生欲的。
“啧啧,尹校花就是漂亮啊。”
男生的声音在身侧传来,声如其人,算不上佳品,尹穗子头都懒得抬。
“校花这么傲的吗,说话也不理。”
尹穗子抬头打了个小哈欠,扭着头问身边的郑昭。
“怎么比。”
郑昭显然也没将这个小丑放在眼里,好声好气的同尹穗子解释说。
“更以前一样,每边三辆车,一起跑两圈。”
尹穗子扫了一眼眼前空旷的山路,十来辆车并肩而行都没有任何问题,特别适合赛车。
“挺好。”
“穗子今天坐谁车?”
郑昭又问。
他总觉得尹穗子这会儿像是清宫剧里的皇帝,而他是抬着绿头牌的小太监。
“我不能开吗?”
尹穗子皱了皱眉头,她手好痒。
陈溪何忽然凑过来,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
“不行,不然我告诉阿姨。”
都这么大了还告家长。
尹穗子瘪了瘪嘴,别开了头,从郑昭兜里掏出了一包烟。
“萧朗吧。”
幸运儿萧朗正在后面摆弄他的春恩凤车,人车混杂,他还不知道尹穗子来了,不然就该早早地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
三个人里郑昭会开车,但是从来不参加赛车。萧朗开车最刺激,但也不是说陈溪何车技不佳。
他们这样会玩的,哪里会有车技不佳。
主要还
是陈溪何这个告家长的小孩太烦了。
她夹着烟,目光远远望去,若有所思。
“今天不如再加点赌注呗?”
又是那个厌烦的声音,尹穗子掸了掸烟灰,慵懒倚着郑昭停在这儿的银灰色跑车车身。
附中这边有人问。
“加什么?”
那男生笑得阴阳怪气,目光像蛇一样绕在尹穗子身上,令人厌恶,说出的话更是如此。
“赢了的人还能和尹校花睡一觉怎么样?”
“尹校花不会小气到连这个都不同意吧。”
“反正你睡过这么多人,再加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刚好给我们添点乐子,加点赌注,大家不是开得更猛吗。”
男生设想中的起哄声没有来。
风啊幽幽的吹,四周一片沉静。月光太黑,男生没有看见身边人可怜又讽刺的眼神。
尹穗子含着烟走到了他面前,步伐轻缓,绰约多姿。
语气平淡。
“你配吗?”
男生眉头一锁,尖嘴猴腮的脸满是刻薄与愤懑,即便有点小帅也被气质拉回负分。他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脸上猝不及防的痛意拉扯的说不出话来。
尹穗子本来在嘴里的烟,如今烟头却陷入面前男生的脸上。烟头燃的正兴起,忽然就被皮肉阻隔了,像是不乐意般的想要将皮肉去除,冒着点点火星的女士烟烟头此时便烫在他脸上。
尹穗子往前推了推,烟折断了落在地上。
可是印记却留在了脸上。
她伸脚踩着早已被皮肉阻绝熄灭的烟头,像是嫌脏,都不伸手碰眼前人。
“嗯?”
男生是明理高中的学生,对于尹穗子没有那样的接触,总觉得不过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再牛再厉害,也就是个女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做什么。到时候不都是要被尹家嫁出去的人,就像他姐姐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什么用。
“你妈逼,你算个什么东西……”
没有机会说完接下来的话,脸侧的风一吹,他像是失去了骨头的狗,跌落在地。
右侧的脸红肿着,他觉得骨头都在喊疼。吐出的一口血水和一粒牙。
陈溪何站在他面前,低着眼像是看一个死人。
“傻逼。”
一个挖煤的暴发户,没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就来招惹尹穗子,还敢出口调侃。本来看尹穗子没理他,就不打扰赛车的好兴致,毕竟尹穗子还挺喜欢赛车的,难得开心,不必要为了这样不起眼的东西败了兴致,事后解决了就好。
没想到不明事理是没有尽头的,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
尹穗子绕开了那一滩血,头也不回的,走到了最初站的位置。
眉眼妖丽,身如拂水之柳,纤细的背优雅高贵,风姿错约。
一点也不像会将烟头烫在别人脸上的人。
那个男生本来是明理今天准备上场的一员,因为口舌如今是上不了场了。明理高中的人便凑在一块儿商量着换哪一个上场。比赛虽然只有六个人,但是来的人却不算少,那个暴发户能上主要是因为他太主动了,新换了一辆限量的车便想要出来炫耀。
虽然说是挖煤的,但是家里钱是真的不少。明理捧着他的人也不算少。
这也给了他勇气。
最后换了的是一个穿着黑色t的男生,头发巧合的和尹穗子一样都是冷灰色,露在头发外的左耳带着一颗蓝色钻石耳钉。
尹穗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却不经意与他对视,月光下他的脸俊秀而妖异。
眼眸好像是深蓝的。
她吸了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