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1 / 1)

面前有一条幽深晦暗的密道,里面瘴气缭绕,未成形的魔物尖啸着在其间穿梭,仅有的星点光亮在其中若隐若现,如同浮动的鬼火。

巫寰辰懵懵懂懂的,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回忆像是笼上了一层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巫寰辰下意识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门,他推开门,瞬间走入了人声鼎沸的尘世间。

巫寰辰回过头,刚才的密道已经消失,对面是一家酒楼,在形似酒桶的红灯笼上有“春风得意楼”五个大字,是巫寰辰和夜天临初遇的酒楼,也是他们常来吃饭的地方。

巫寰辰的心里涌出一个念头:夜天临喜欢吃得意楼的卤牛肉。

他这么想着,抬脚走进酒楼,夜天临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到巫寰辰走过来,他忙迎了上去,笑盈盈地道:“巫寰辰,我从皇宫酒窖里弄来了好酒,都没舍得一个人先喝,正等你来一起喝呢。”

巫寰辰的心头仍然有些茫然,但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说偷?”

夜天临理直气壮地道:“你们人族难得有个我看得上的优点,该感到荣幸才是,说什么偷,多不风雅。”

巫寰辰不屑地道:“还风雅?你都不识字。”

夜天临:“……”

他狡辩:“我不是不识字,我只是认识的字没那么多而已,你的‘寰’那么难写,我都能写得出来。”

他说着说着,甚至得意起来,一时兴起,拉着巫寰辰坐下,用手指蘸着水写了个“寰”字。

巫寰辰:“……”

一个“寰”字写得四分五裂,歪歪扭扭,七岁小儿都写得比他好看。

皇宫珍藏的美酒果然香醇异常,入口微酸,后劲却极其强烈,酒刚入喉,就有浓烈的酒香直冲头顶,令人飘飘然如坠梦中。

巫寰辰和夜天临两人吃了十斤牛肉,一坛美酒,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巫寰辰站都站不稳,夜天临扶着他,还要忍受他在耳边喋喋不休。

——巫寰辰喝醉以后从不失态,就是变得多话,尤其喜欢给夜天临讲四书五经,道礼义廉耻,可

见,夜天临的种种野蛮行径是他多深的心病。

夜天临掏掏耳朵,全当耳旁风。

巫寰辰从前就想让他念书,但他是念书的那块料吗?这世上那么多有趣的事情,谁要吃饱了撑得要念书?

“我们要不要去青楼看看?”

巫寰辰:“……”

他们仍然站在酒楼门口,而夜天临的声音洪亮有力,坦然自若,不少人都向他们看了过来,还有个胖胖的妇人当即揪住了自家相公的耳朵,凶悍地道:“看什么看,你要是像那两个不正经的臭男人那样沾花惹草,我就要你好看!”

巫寰辰平生第一次被人说成“不正经的臭男人”,即便醉了酒,耳朵也热烘烘的,他羞惭地掩面,想拉走夜天临。

夜天临从不在乎旁人如何看他,很是莫名其妙,问巫寰辰:“到底去不去?”

巫寰辰恨他大庭广众如此不要脸,生气地道:“不去。”

夜天临也固执起来,执拗地问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得,我们去不得?这其中定有有趣之处,不然那些人去干什么?”

巫寰辰:“……”

巫寰辰发现那胖妇人拿眼刀剜他,简直恨不得找条地洞钻进去。

他仓皇地扔下一句“要去你去”,就落荒而逃。

巫寰辰走了没多远,一回头,竟发现夜天临独自进了青楼,登时气得七窍生烟。

他隐匿了身形混入人群,不远不近地跟在夜天临身后,夜天临进了青楼以后发现别人都点了姑娘,于是便也挑了个瞧着最顺眼的姑娘带入房里。

巫寰辰见他如此不知廉耻,简直恨不得立刻现身,将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姑娘叫白荷,生得清秀可人,她也喜欢夜天临漂亮俊朗至极的相貌,门一关就剥了个葡萄,试图坐到夜天临大腿上主动喂给他,夜天临敏捷地闪开,警惕地道:“你有没有下毒?”

白荷:“……”

白荷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这样让她不知道作何表情的……奇怪的人,她失望却又释然地想,这皮相绝品的男人果然不太正常,不然怎么轮得到她。

白荷再三保证没有下毒,夜天临才肯吃,且决不

要白荷喂他。

白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讷讷地看着夜天临,夜天临好奇地四下望了望,随口道:“平时你跟客人都做些什么,说给我听听。”

白荷震惊地看着夜天临,实在不明白他想听到何等细致的描述,于是迟疑着委婉地说道:“自然是和有情人,行快乐事。”

夜天临如同懵懂幼童,好奇地问道:“何为有情人?”

白荷坐到桌边,想了想,道:“就是你一见到他就高兴,见不到他又想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他待在一块儿,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开心的人,就是有情人。”

夜天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又问:“那快乐事呢?”

白荷:“……”

她直觉眼前之人没有任何污秽念头,反而生起了莫名的敬畏心,不敢嬉闹调笑,思索良久,她才说:“重要的是有情人,跟有情人做什么事都快乐,我这样的人,不配妄议此事。”

巫寰辰看着白荷有些惆怅的面容,突然想起来,这一切其实都发生过,他偷偷跟着夜天临来青楼,见夜天临不是真的想狎妓,只是好奇,就松了口气,离开了。

当年,巫寰辰根本没注意白荷说了些什么,如今重看那一幕,他才发现,白荷这番话竟如谶言一般,戳进了他的心里。

他没有像曾经那样离开,而是继续偷偷跟踪夜天临。

夜天临没有离开青楼,他随便找了个房间,偷偷蹲在房梁上,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巫寰辰猜测,他八成想看人家做“快乐事”。

他有些后悔没在男女之事方面,教会夜天临最基本的廉耻之心,以至于他行事如此荒谬离谱,臭不要脸。

没多会儿,一个姑娘领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进门,赫然便是方才那胖妇人的丈夫,那男人在胖妇人面前唯唯诺诺,在这姑娘面前却趾高气扬,派头十足,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

二人不像白荷和夜天临那般多话,进门就抱在一处,嘴巴粘在一处,四肢也缠在一处,那男人一边急吼吼地扯姑娘衣裳,嘴巴也不闲着。

“我的心肝儿,约好了今天幽会,我差点出不来,都怪那两个傻子,

在我那臭婆娘面前说要来玩儿,她警告了我好一会儿,让我不要动歪心思,嘿嘿,哪晓得咱们两个早就滚到了一处。”

“冤家,你可轻点儿,指甲刮得我疼得很呢!”

二人嬉笑温存,抱在一起倒在榻上,那男人在下方,一抬眼看到夜天临囧囧有神的双眼,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夜天临除去障眼法,露出魔尊本相,那男人一口气接不上来,险些晕过去,他顾不上姑娘,屁滚尿流想要逃跑,又被夜天临拎到榻上。

夜天临语带威胁:“你原来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做我便宰了你。”

那男人声音中带上了哭腔:“你这么看着我,我我我我我怎么做啊!”

倒是姑娘识时务,确定夜天临不会伤害她之后就催促那男人快些行事,最终,那男人一边哭一边“交差”,夜天临蹲在房梁上看着,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什么“快乐事”,他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快乐了。

巫寰辰远远地藏在角落里,闭着眼睛默念非礼勿视。

房间里的香炉不知何时掺上了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红雾,那男人和姑娘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他只着中衣,站在房间中央。

夜天临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眼神不复慵懒,目光灼灼地看着巫寰辰纤细白皙的颈项、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淡红丰润的唇。

巫寰辰衣裳穿得单薄,他抬眼看向夜天临,眼里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意,夜天临神魂颠倒,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满脑子只有白荷口中的“快乐事”。

“巫寰辰。”

“巫寰辰。”

“巫寰辰。”

夜天临意乱神迷地喊着巫寰辰的名字,巫寰辰微闭着眼睛,仰着脖颈,视野里只有如烟似梦的帷帐。

他身酥骨软,好想、好想、好想就此沉溺,然而,识海里的一线清明吊着他的神志,让他几近痛苦地呢喃道:“夜天临,你别走。”

夜天临笑了,孩子气地在巫寰辰脖子上蹭了蹭,欢喜地道:“我要与你做快乐事,我不走。”

巫寰辰眼角的泪掉到枕头上,洇出一块小小的湿迹,他哽咽着道:“我也想与你做

快乐事,但是有人在等我,我必须去救他。”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刚刚躺下的时候,帷帐还是洁白如雪的颜色,如今已变成了粉红,像是有某种不知名的红雾缭绕在帷帐上。

那是鲛人红色鱼尾的颜色。

巫寰辰什么都想起来了。

夜天临早已死在了深渊魔涧,他那断了的角、染血的容颜刻在他的心上,此生不能或忘。

夜天临不明白巫寰辰为什么这么说,疑惑地偏着头,神情有些天真:“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也在等你啊。”

巫寰辰死死咬住下唇,生生将唇咬出了血,才珍而重之地摸了摸夜天临干净的、光滑的面颊,轻声道:“等我把事情办完,上穷碧落下黄泉,来找你。”

巫寰辰闭眼不再看夜天临,用力一推,眼前的一切都如流水旋涡般散去。

这个鲜活的、可爱的、让巫寰辰万般留恋的夜天临,也如镜花水月一般,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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