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这人吧,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乔沅实在怕他到时候真把它泡在家乡的臭水沟里,所以终于答应要做个真正的人了。它开始积极寻找自己看得上的影子,虽然它不曾偷过人影,但始终有自己的坚持和小骄傲,那就是绝不将就,要偷就偷最好看的。
为了方便找影子,乔沅勉为其难占用了一下江言手上折扇的影子,做了他手中的一把折扇。
胖胖刚做了孩童,整日里跑出门跟其它孩子玩,这几日也寻着新乐趣了,那就是喜欢扮走丢的小可怜,骗好心人的零嘴吃,那胖胖的身板意外得很受人喜欢。
江言摇着扇子,悠哉悠哉地在大街上走着,“阿沅啊,你看这人熙熙攘攘的,可比我们暗黑之境热闹多了吧。”
乔沅此时只是个物件,没法说话,它也乐得做个没有灵魂的扇子。
江言东看看西逛逛,看见感兴趣的就跟乔沅说说,“你看那卖汤面的摊子,可惜族人们没法吃人间的美食,不然搬回去,肯定很受欢迎,能赚许多金叶子吧。”
嗯,忘了说,无影族也是个十分豪气的族群,不用银两,用金叶子。
看见街旁卖的柿子,又对着扇子说,“这柿子看着像我们那里的橙果子,可吃着没我们那里的好吃,你做了人,我给你买来尝尝。”
周围的路人都向他投以奇怪的目光,想着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就是个傻子呢?一个人自言自语,怪可怜的。
乔沅感受着太阳照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热乎乎的,比起暗黑之境边上的太阳还要让人舒服些,难怪族人们都喜欢人间。然后看着这满大街的行人,戴冠束发的是男子,插簪点唇的女子,身材矮小的就是像胖胖那样的孩童,还有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的,是老男人和老女人,他们的衣服都好漂亮,色彩又鲜艳,不像自己的,永远一身黑衣。
关于在想做男子还是想做女子这件事上,在前一天,他们二人一起商讨了大半夜,关于为什么要对这个问题商量这么久,那是因为无影族的人虽然每三个月就要偷影子来维持自己的身形,听起来似乎是男孩子做腻了,就可以去做女孩儿嘛。
实则不是的,无影族人之性别,一生只可选择一次,第一次为女,那么一生只可以窃女子之影,反之也是人如此。不然男男女女,女女男男的可不得乱套了嘛。
在商量了大半夜之后,乔沅自己是想做个男子,因它觉得男子比女子看起来强壮些,不容易受人欺负。但江言私心里是想要它做个女子,因乔沅胆小,做个男子也会娘们唧唧的,还有一个就是,他还挺期待看乔沅成形后的女孩儿样貌的。
所以他带着乔沅去了京都城里美女最多的地方,那就是公子哥们最爱去的曲青院,期冀能够激发乔沅想做美女的决心。
他做了那么久的男人,自然已经是这曲青院的常客。
刚一进门,就有姑娘迎了上来,大抵是知道他脾气不好,不敢靠上来,只敢远远的说一句,“江公子你来啦。”
江言冷淡的“嗯”了一声,径自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乔沅看着这花花绿绿的楼阁,扭腰扭臀的女子们,眼花缭乱的同时,还有点小害怕,因那些姑娘看江言的眼神,就像要吃了他似的,亏得这大魔王还能气定神闲。
寻了个能看见楼下的位置坐下来,江言像个老父亲似的嘱咐,“阿沅,待会你把眼睛睁大点,看上谁给我说,我保证你能偷到手。”
“江公子要偷什么?”伴随着一阵香风,有个姑娘顺势摔在江言怀里,躺在桌上的乔沅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道,这姑娘胆儿也忒大了,竟敢让大魔王抱着,待会就要被摔下来哭爹喊娘咯。
可是大魔王接下来的反应,让乔沅目瞪口呆,他竟然笑了,搂着那姑娘亲密道:“偷你的心,音儿给不给?”
音儿花名叫北音,是这曲青院的红牌之一,长相正对江言的胃口,是江言的老相好。
北音娇笑,朱红的唇贴着江言的耳朵,“不是早就被你偷了吗?”说着两个人的嘴就碰到一块去了,乔沅傻愣愣的看着,那姑娘不一会儿就开始急促喘息,出不上来气,急的用手捶江言的肩,江言方才坏笑着放开她。
北音被放开了,搂着江言的脖子,不气不恼,笑成一朵花儿。乔沅看傻了,被啃嘴巴,欺负
成这样,还这么高兴呢?这里的女人怎么这么奇怪呀。
北音小声道:“我们去房里吧。”
幸得江言还没精虫上脑到忘记自己今儿来这的目的,拍拍北音的腰,“今天我还有其他事,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我再来找你。”说着又给了一个吻,北音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乔沅有话说,奈何现在只是一把扇子,说不出来,急的在扇子里横冲直撞,哪晓得冲的太猛,竟然一个不小心从栏杆的缝隙里掉了下去,砸在一个带着玉冠的脑袋上,然后又摔在地上了,疼的在心里嗷嗷直叫。
曲青院的中间有个大纱灯,此时客人不多,将大堂内人的影子照的分明。
乔沅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抹影子,修长挺拔,再看看影子的主人,白衣素袍,鬓若刀裁,眉目如画,眼似星辰,姿容艳丽,真的好好看啊,比江言还好看呢。
那人正垂目看着它,身后跟着的奴仆见他脸色不对,伸脚就想将那砸中自家主子的罪归祸首踢飞,那人却伸手挡了,冷言:“拾起来我看看。”
那奴仆长得有点凶,乔沅怕怕的,情不自禁就开始抖,奴仆刚拾起来就感觉它在动,忙丢开了,震惊道:“小小侯爷,它它它、在在动。”
小侯爷目光一凛,“再拾!”
奴仆虽怕那会动的扇子,但显然更怕自家小侯爷,瑟缩着手将折扇拾了起来,躬身递到小侯爷面前,乔沅看着好看的小侯爷,就不怎么怕了,贪婪地盯着他看。小侯爷端详了许久,伸手将其拿了过来,乔沅原本还沉浸在他的美色之中,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乔沅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是跟人世间的阳光截然不同的一种热量。
它傻兮兮的笑了,一笑就小抖一下。
小侯爷原本冷淡的脸色变得十分狠厉,“你是个什么东西?”
奴仆抖着嗓子道:“小侯爷,给奴才吧,奴才烧了它!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闻言乔沅慌忙从小侯爷手中抖了下来,想要跑回自家少主手中,岂料几个奴仆追了上来,将乔沅围在中间,拿过楼中的烛火就要往扇子上丢,乔沅害怕极了,四
处逃窜,最后跑到小侯爷的衣袍下躲着不动了。
奴仆瞪眼:“果然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妖物?小侯爷你且让开,让我等毁了它。”
可乔沅找到了庇护所,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小侯爷的袍底,小侯爷走到哪儿,它追到哪儿,这下奴仆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小侯爷掀开袍底,见那扇子并无恶意,遂重新拾到自己手中,微微皱眉问:“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乔沅这下不敢乱动了。
这时一直在楼上看戏的江言看不下去了,趴在栏杆上,嘿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楼下的公子,那扇子是我的。”
小侯爷还没说话,奴仆们先发制人,尖声喝道:“你的扇子砸到人了,你没长眼睛是不是?”
江言冷笑,反唇相讥,“你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想来没长眼睛的人应该是你。”
“放肆!你知道你刚刚砸的人是谁吗?!”
自小江言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当即无所谓的开口,“是谁?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完蛋了,乔沅哀哀的想,在自己地盘上横就算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还这么横做什么?待会干起架来,又得丢下自己先跑路。
那年轻人显然不知道他如此胆大,正准备开口再教训两句,被乔沅砸中的那人淡然道:“行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出口,那奴仆就不敢再说话了,连脸色都变了。
那人抬眼看了一眼楼上的人,淡然道:“这扇子似有古怪。”
江言摊手大大咧咧道:“我们家是变戏法的,刚刚只是为大家变了个小戏法而已,各位不必如此惊慌。”
奴仆道:“小侯爷莫要轻易听信小人之言,我看还是毁了为好。”
说完,那小侯爷淡淡瞥了他一眼,虽看着并无威慑力,但那奴仆却被吓的腿一软,跪了下去,不敢再多言。
小侯爷将扇子打开看了看,确定扇面上只是寻常的山水,并无其它异样,负手看了一眼楼上的人,喝道:“接着!”
然后乔沅感觉自己被抛了起来,耳边有风的气息,可它此时有了真正的形体再也不怕被风吹散,它像是飞了起来,还
没好好体会一把自由翱翔的感觉,就被江言给接住了,然后它听见江言跟那人道了句,“多谢。”
乔沅看着那人上了楼,拐进它看不见的地方。
它急迫在江言手中表示,它看上他的影子了,它要偷他!
江言看着在自己手中动个不停的扇子,低声问道:“是被吓得发抖了?”
乔沅动的更厉害了,以此表示不是!江言思虑了一会儿,又问道:“不是害怕,那你难道是想要刚刚你砸的那人的影子?”
乔沅不动了,暗自娇羞地点头。
北音不知道从哪里绕过来,挽着江言的手臂,低声告诫道:“江公子,刚刚那人你还是不要惹他的好,惹了他对你没有好处。”
江言将扇子握在手中,挑着眉毛问:“哦?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北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踮着脚尖伏在江言耳朵边,神神秘秘道:“那是安国侯府的小侯爷。”
小侯爷?小侯爷是什么,是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