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屋里的气氛已经好了许多,那升起来的暖炉才终于让人感受到了暖意,方才那一室的寒冰正在慢慢的消融。
秦瀹看着妹妹,她如今年华正好,可莫名看着她,却比同龄的女子要老上两岁,她脸上再也没有过去那纯粹的笑容,羞涩的眼神,如她所说,她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她已经做了孩子的母亲,似乎变得更加平和宁静、平和。
她和容仪似乎是在走相反的路,反观容仪,这些年好像越来越年轻,她也一样从过去的内敛,变得落落大方,沉静内秀。
她们都有改变,可她们的改变却又有不同,一个是变的更好了,一个却是说不上来的悲寂,荒凉。
直觉告诉宁宁,今天晚上的母亲很不对劲,怕是与她说什么,她将要回过来的话都不那么尽人意,想到这里,她笑的几分讨好,几分小心,说道:“您说的我都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再说这些让娘不高兴的话,我们聊聊别的吧。”
可她这一句软话,一次的退让,并没有让母亲高兴起来。
甚至,她看到母亲愈发蹙紧的眉头,后知后觉事情好像没有顺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母亲好像更生气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心慌,不知所措的看着情绪极不稳定的母亲。
秦黛珑确实恼火难过,在她看来,宁宁这是在逃避问题,还没将事情说清楚,她就已经不想听不想管了,这种态度,便是她心里意图不好,她才这么小,就已经在这种事情上违背自己,已经不听话了……
那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心肌梗塞一般,下一秒那口气就要喘不过来了,往事历历在目,那些疼痛,不堪承受的记忆,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头脑,让她头痛欲裂,让她看着这个从出生就背着罪孽的女儿愈发的难过,这一时间,她提前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宁宁不知怎么的,母亲的情绪波动竟如此之大。
秦黛珑推开了她,站了起来,俯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宁宁感觉母亲很想打自己。
而也就是在同一时间,舅舅过来了,母亲身上的怒火瞬间消失,变得平静起来,但宁宁却没有因此而放轻松。
秦瀹好似并未察觉,和往常一样,坐在一边,看着她们母女笑道:“都说生女儿好,看着你们,我也算体会到了这句话,当真不是假话,这生女儿确实好,知道心疼人。”
宁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移到舅舅身边,微微笑着,说:“舅舅忙了一天,刚才我给母亲摁了会儿腿,我也给舅舅摁会儿吧。”
秦瀹笑着说:“好啊”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倒是不必摁腿,帮我揉揉肩便是了。”
秦黛珑看着舅甥笑了笑,暗自平复了会儿情绪,才说:“哥哥既来了,你们便先聊着吧,我去厨房看看。”
秦瀹看了她一眼,笑意未减:“厨房自有厨娘,何须你去监工?便坐在这儿一起聊聊天吧。”
在听到母亲说要出去的时候,宁宁给舅舅捶背的手停顿了那么一下,而这一停顿,心细的秦瀹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说了这么一句,端起旁边刚上的茶喝了口,随后对宁宁说:“舅舅上次给你带来的花茶味道如何?”
宁宁忙道:“是桃花一般的甘甜呢!喝完以后唇齿留香,我很喜欢。”
秦瀹笑道:“那是好友特地送的我,也就那么两包,拿回来就全给你了,你去泡点来,让舅舅和你母亲也尝尝味道。”
经秦瀹那么一说,秦黛珑只好坐下,听得这么一句,便对女儿说道:“给你舅舅泡一壶就够了,前些日子刚喝过,味道不错,不用准备我那份了。”
语气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生硬,或许只有宁宁一个人听出来了,她知道母亲还是在生气,只是顾及着舅舅在场,才没有再发作了,怕是方才母亲说要出去,便是心里那股火无处宣泄,想要出去发泄出来吧。
宁宁依言去办事,此间便只有兄妹二人了。
依着秦黛珑对兄长的了解,他应当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吃上一顿饭,恐怕是有什么话想说。
于是,她便笑问:“听说哥哥这些日子忙于朝政,厨房送去的饭菜热了冷,冷了又热,个个都未必有时间吃上一口,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
秦瀹看着她,神色还算平静,他说:“前些日子去好友家中做客,听他的夫人说,南北铺子新出了一种头面,十分新颖好看,我给母亲和你各打了一套,也给宁宁定做了一些小玩意儿,约莫再过半个月就能做好了,来是想提醒你一句,怕后面事忙我给忘了,到时候也可自己去取回来。”
秦黛珑听得高兴,其实,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本就不错,这府上唯有他们二人血脉相连,自小一起长大的他,又是一个极其温柔、负责任的好哥哥。
在那年自己逃婚之前,他们兄妹二人之间一直都很好,可自从她做了那糊涂事回来以后,虽说父亲和兄长都在不遗余力的替自己解决了后续的麻烦,可到底那些年也消磨了他们兄妹之间最纯真的亲情。
以至于在后来很久,在看到兄长的时候她都不敢抬头,不敢正眼去看,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拖累了兄长,依着兄长的脾性,顶多生自己几天气,怨怪自己做事考虑不周,但他绝对不会恨自己,也不会真的怪罪自己。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往昔那些不堪的回忆都随着时间掩埋在了过去,现如今,不会再有人刻以提醒,大家的生活也都步入了正轨,家里的人都十分疼爱宁宁,哪怕知道宁宁是那个人的女儿,也从未因此而看轻她,轻待她。
尤其是兄长,他是一个好舅舅,他在孩子面前扮演的角色,除了是舅舅以外,也给了她许多她缺失了的父爱。
所以,宁宁才会这么喜欢这个舅舅,这么粘这个舅舅。
如今听得他说,又为自己打了一套头面,一套头面当然不值多少银两,可重要的是有这个心,在百忙之中,听得友人的夫人得了一套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