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是当真崩溃了,这些日子她的内心一直煎熬着,她知道许多事阴差阳错做错了的,不是不后悔,可如今说后悔有什么用?后悔能将这一切改变吗?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在自己的丈夫心里,一直也是怪自己的。
她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将站不住,秦国公亦面露痛苦,他声音沙哑,说:“我也有错,我们俩为父为母,子女没有管教好,我们俩没有谁能脱得开关系,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无力去改变,就不要逼着自己了,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不好受,我又何尝好受?好好的一个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怪得了谁?只能说是命运弄人罢了……”
“可我的瀹儿……他一向让人省心呐。”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我并不是说你以前的决定是错误的,站在你的角度上想,你这样做没有错,容仪那孩子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她在的地方足以把任何人的风头都压下去,可容貌是天生的,她也并未因此恃宠而骄,她一向老实本分,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罢了,这些都放下吧,当初我若拦住你,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总归她和咱们瀹儿是没有缘分了,儿女的姻缘都是月老一早牵好的红线,只能说他们从来就没有这缘分,怪不得你我。”
他及时宽慰的话,叫秦夫人心里好受了一些,情绪渐渐平稳,秦夫人拿手帕擦掉脸上的泪花,她红着眼看着国公爷,说:“那当真就不管了吗?”
“没说不管,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再等等吧,我们的孩子又不是福薄的人,等缘分到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显然,秦国公这番话是打动不了秦夫人的,若秦夫人能听这些话,当初也不会独自做了那决定,不仅把傅容仪划入陪嫁名单,还给了她那瓶折颜膏。
哪怕到现在,她也依然坚持,当初确没有要害容仪的心,那个时候,她们都是孩子,在她跟前一起长大的,她心里还是疼的,可是,这不代表着她没有一点防范的心,容仪的容貌实在太过扎眼了,若为陪嫁,也只是为了她能在自己女儿身边周到的伺候,必要时,也可以为女儿所用,可却不能让她盖住了自己女儿的风头。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又想利用容仪,又想毁了她,她只是一个更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罢了,她真做不到一视同仁。
如今,她也为自己当初的私心付出了代价,却没想到得到报应的是自己的两个孩子,秦夫人心如刀割,她不怕天打雷劈,这辈子为了孩子,她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她不怕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可她却怕自己的孩子受到报应,她做错了什么让她来受好了,她的一双儿女都是那么优秀啊……
秦瀹来到书房时,便见父母做在一处,神色戚戚,皆沉默相对。
看到他来了之后,秦夫人猜到他们父子俩可能是有什么事要说,很快就收拾好脸上的情绪,起身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是望子成才的,虽在感情上的事她确然处理的不妥当,可她从未想挡住儿子的成才之路,哪怕此刻心里多么难受,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毁了儿子的仕途。
虽然出来了,她却没有离开,外面天气很好,她便去了走廊尽头的亭子里坐下,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景物。
秦夫人是个念旧的人,府里的光景几十年如一日,不曾发生过改变,若说有,也不过是换了几棵树移植在院里,可大部分地方都和原来一模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看着这些熟悉的光景,便很难不想到那些往事,正如方才她和国公爷在屋里提到孩子还小的时候,此刻,脑海里都是那个时候孩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整日活得开心自在,没什么愁苦。
那个时候,没有利益纷争,只有孩子们的童趣,看着他们在一块儿玩,便觉得整个院子都有了生命,朝气蓬勃。
如今,物是人非,这里的光景没有改变,可曾在这里玩闹的孩子一个个都变了模样,最可笑的是,当初地位最低微的那一个孩子,如今过的比她两个孩子都要风光体面。
心里顿时酸涩不已,秦夫人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温婉大度的人,外面的人之所以传她温婉大度,也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国公爷从未往府里领过通房妾室,给她填过堵。
回忆至此,便见秦瀹朝这边走来,他显然是在想事情,目光并未向前看,只盯着脚前方的那一块地方,有些出神地想着什么。
直到他走近亭子,才发觉这里有人,抬头一看是母亲。
在看到母亲的那一瞬间,秦瀹的心情竟是复杂的,他大约猜想到母亲坐在这里不会是单纯的看风景,想来就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可这些日子她同自己说的话也无非就是那些,都是自个儿不愿听的,又不能总是把她堵回去。
看出儿子眼里的无奈情绪,秦夫人心里也是苦的,他也不愿逼迫儿女,叫儿女一看到自己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作为母亲他心里不可能不急,只是在如何着急,她都知道该再换一种方式去解决问题了。
她笑着招了招手,示意秦瀹坐下,待他坐下以后,看了眼身后的婆婆,那婆婆立马吩咐下面的丫鬟去准备茶水糕点来。
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秦夫人心疼的问:“这些日子忙坏了吧,我看你又瘦了不少。”
秦瀹说:“都是朝堂上的一些事,这段时日不大太平,边关也不安宁,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忙起来顾不上许多,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秦夫人叹了一声:“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也不会多问,可你是我儿子,如今你长大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都管着你,你也会心烦,可以瞧着你瘦了,我又觉着亏待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