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孟衍心里,自己的兄弟如今为感情的事如此费心费力,是他不曾想过的,他以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尤其是他们这种身份,有些念头便是不能动,不能想,一动,便是有了弱点。
他认识的姜舜骁,果敢刚毅,中介耿直,是十足的将军料子,生性就没有弱点,亦可以说,他有些冷漠无情,是个没有感情的人,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上战场。
可是现在,他有了牵绊,有了弱点,便不会是以前一往无前的战神了……
这样的事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说不上是好是坏,单从个人感情而言,孟衍当然希望他活得有血有肉,有钟爱之人,娶妻生子幸福一生。
可却又不希望,他有这致命的弱点,生来就属于战场的人,便是十分凶险的,仇家多,阴谋算计多,若有一天,有个什么意外,谁能保证这个弱点不会成为他毙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越是在意,越是陷的深,便说明,容仪这个弱点,正在他“七寸”之上。
以前的孟衍是不愿看他深陷进去,将自己的弱点越养越大,可如今,他好像隐隐的能明白,为何姜舜骁会有如此执念,一个见惯了杀戮的人,能拥有一份纯粹而简单,只因喜欢而想要的爱情,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女人,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世间,人海茫茫,两个相爱之人如何在这么多人里相遇到一块,携手到老,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偏偏他遇上了,既然遇上了,又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呢……
如今轮到自己了,孟衍看着长青,心里忽然涌起了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感觉。
或许他对长青是有利用的成分在里面,总之,不是简单的因喜欢才结合在一起。
可莫名的,他心里也清楚,他只想要长青,换成长家任何一个姑娘都不行,联姻的也只能是长青,这种感觉,让他隐约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恐惧,好似自己的心,都快不受自己控制了一半,这种感觉谈不上好,更让他不能自持。
所以他才会在长青几次三番的明示暗示着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不愿再等,干脆把话与她挑明了说开,来换取一线生机,他并不想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如果可以,就算长青此刻不喜欢他,也要试着接受他,两个人也要像一对正常的夫妻一般,携手度过此生。
他说:“世家大族宗,从来就没有干干净净的事,没有哪一家大族能清白的延续百年,便是长家,光在容仪这一件事上,就足以让世人津津乐道,我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已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约束了起来,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容仪的声誉不受侵害,更是为了护住兄弟的心上人,还有你长家百年家族的名声,我这么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今夜索你一个吻,做为报答,就不要再同我生气了,嗯?”
说来绕去,竟又说到了这个话题上,没得让长青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本来都将那件事选择性的淡忘了,他又这般提起来,分明是故意想看她出丑的。
长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大殿下索要报答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这不是强求吗?
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末了还将这事拿出来说,一副立了功寻求表扬的模样。
就算不给这报答,他会说出去?
诚然也是不会说的吧,说了,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收益?
他却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还真是不害臊?
看她气呼呼却不敢言的模样,孟衍笑了,手一时发痒,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似在给她顺毛一般,还说道:“我还有很多优良的品质等你去了解,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会让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他虽笑着,说话的语气也有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在说笑,可眼睛里却带着那么几分认真,叫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究竟是在说真心话,还是玩笑话,长青避开他的手,拧巴的别过头去,声音忽然冷淡下来,她道:“夜深了,既然殿下的话已经说完,长青也该回去歇息了,殿下也快回去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脚步颇有些乱。
孟衍看着她,看她走近了长衡,才注意看他的表情,虽隔的有些远,风雪也迷人眼,可他还是感觉到长衡的不悦,他静默的站在雪地里,连把伞都不撑,眼神晦暗深邃,不知在想什么,还有几分阴郁沉闷。
显然,被孟衍闹得脑子有些不过事的长青,也在走近可才察觉到长衡,他大概是一动不动的在这里站了许久,肩膀上和头发上的雪才会白成一片吧?
长青蹙起眉头,连忙拍落他身上的雪花,看衣裳已经浸湿,不免嗔怪道:“身上落雪了也不知避一避?这么冷的天,万一病了可怎么是好。”
长衡看着她微红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为旁的什么,他到没感觉到自己冷,只问:“你是不是很冷?”
长青点头,这不废话,这么夜了,这么大的风雪,不冷才奇怪吧?!
长衡这才将伞撑了起来,将伞举过头顶,遮去了飘落在她身上的雪花,他说:“咱们回去吧,回去,就不冷了。”
……
两人撑伞步行往回走,刚到路口,一辆马车就停在了跟前,是长家的马车,长衡拉着长青的手将她送了上去,在自己上去之前,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孟衍还站在那边,一动未动的看着他们的方向,顶着大风雪,像个假人。
长衡沉着脸点头示意,这才登上马车,与长青坐在一块,两人对面而坐,他能清晰的看到长青的表情,只是灯光有些暗,让他不知他所看到的,是真实的她的情绪,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她在想什么?
总不会是在想自己。
按耐不住心里的话,他问:“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