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鸟灵魂受创后,一直昏迷不醒,躺在童姣的床上。红衣女子和死鬼守侯在他们身旁。
见蓝衣青年担忧的神色,童姣安慰道:“死鬼师兄,不用担心,师姐只是灵魂震荡,没有大碍。很快就会醒来。”
蓝衣青年点点头,眼神依然离不开床上的青衣女子,仿佛她就是整个世界。
见他呆呆的样子,童姣反而羡慕起师姐来,有个男子如此钟情于她,想必是件幸事吧。
为分散青年的心神,女子问他:“师兄,昨夜的眸子来自何人?这人的修为当真深不可测。居然感知到幽冥之眼的窥视,还能反视追踪。”
死鬼眉头紧皱,回道:“师姐昏迷前,提到了黑水城,恐怕昨晚之人来自墨教。且三宝师父很可能也在墨教圣城!”
“应该不错。”
听到此话,死鬼心一震,因为这句微弱的回答来自死鸟。
外面众人听到青衣女子醒来,连忙走进房里探望。
见少年走进来,死鸟说道:“三宝,昨晚我的幽冥之眼发现了凡大师这正在墨教圣城——黑水城。”
三宝心怀感激,回答:“死鸟,此事不急,等你调养好身体后再说,暂时不用操心。”
“三宝!”二黑突然插进话说:“我认为目前最紧迫的事情,是提防昨晚那双眼睛的主人前来报复。本人总感觉,凭他的修为,在道法世界中几乎没有敌手。”
死鸟第一次听到黑狗吐露人言,心里吓了一跳。然而,她转念想到,娄金犬乃天地灵兽,恰逢大造化,说人话也算正常。
她定了定神,继续说:“我不确定那双眼眸的主人,不过黑水城中修为最高的修士,自然是墨教钜子。恐怕昨晚的黑眸出自此人。”
“师姐,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了。”童姣已给死鸟把完脉,劝道:“你的伤势没有大碍,只是被那人伤到了心神,休养几天就会痊愈。”
死鸟轻轻颔首:“都听到了吧,老娘没事,都不要看我了,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
于是,三宝等人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死鬼坐在床边。
死鸟眼里露出罕见的柔情,劝道:“死鬼,去休息吧,我没事。”
死鬼轻轻摇了摇头,依然守望于床前。
景灵园外,三宝和草萤正漫步于一条幽静的石路间。
白衣女子问:“三宝,找我出来有事吗?”
少年望向远方,颇为神秘地说:“草萤,我带你去见个人,相信你必然想一睹他的真容。”
草萤嗤嗤一笑:“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为何知道本姑娘一定想去?”
少年拉起她的胳膊往前走,边走边说:“快去吧。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衣女子布满脓疮的脸上露出羞红,挣脱他的手臂:“不用拉,我跟你去就好了。”
草萤默默跟在少年身后,沿一条紫色药石铺就的小路,来到了紫色竹海中。
望见周围的无尽林海,白衣女子好奇地问:“这片竹林真古怪,满是紫色的枝叶,竹节纤弱,却坚韧挺拔。它们是如何抵御山中狂风的?”
三宝笑道:“草萤,这就说错了。紫竹可不纤弱,就算我用赤血刀都很难砍断。”
“真的?紫竹真如此坚韧?”
“当然!”少年意味深长地讲道,“竹类枝干细长,容易为大风催折。因此,它们想活下来,必须坚韧不拔。
如同人族修士,只有刻苦修炼,才能存活于当世。所谓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三剑山附近真气浓郁,风势极大,紫竹想要存活,必须更为坚韧。
紫竹林海中,每根长竹都生长了上百年。每百年,它们才会长出一段竹节。”
“啊!它们都活了数百年,难怪灵性十足。”
“快走吧,见到草舍中的那位前辈,你会更为惊叹的。”
少年带她继续向前。走出竹海后,前面有一处紫竹搭建的三间竹屋。
草萤问道:“三宝,这是哪里?我们要见的人住在这儿吗?”
少年笑而不语,朝竹屋大叫一声:“药前辈,释三宝前来拜访。”
“进来吧。”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走吧,前辈正在里面。”
草萤惴惴不安,随他走进了竹林小院。
推门四顾,院落两边种满各色奇花药草,满院香草扑鼻,使人神清气爽、精神愉悦。
两人从药草中间的宽阔药石小路走过,掀开珠帘,来到大厅。
堂屋中间的竹椅上躺着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正自饮自酌,悠闲惬意。
白衣少女转身望向少年,大为不解。
三宝则朝男子躬身行礼:“前辈,多日不见,阁下还是这般闲适雅致。”
药生尘放下手里的酒,抬头看了眼少年:“三宝,酒中乾坤大。可惜,你小子滴酒不沾,没法体会其中的奥妙。如何?这次的小孤城之行,救出老岳父了吗?”
听到“岳父”二字,草萤身子一颤,想道:“原来他有妻室了。”
三宝回道:“劳烦药前辈挂念,晚辈运气还好,有惊无险地救出了万城主。”
药生尘想到什么,问:“那个小媳妇采月呢?她没来吗,难道不要你了?”
“采月和他爹回统万城了。”
药生尘默默颔首,又注意到他身边的白衣女子,一下大笑起来:“三宝,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多亏你还俗了,不然肯定是个花和尚。漂亮妻子刚走,便立刻找了位更加倾国倾城的美人。”
少年心间惊诧,以为药生尘揶揄自己,草萤可谓奇丑无比,根本无法同采月清丽绝美的容颜想比。
草萤脸色羞红,怒道:“这位前辈,小女子和三宝是朋友,阁下不要乱讲。”
药生尘不置可否,问:“三宝,此次找我什么事?”
少年看了白衣女子一眼,问:“前辈,草萤脸上的毒疮能医好吗?”
此话一出,草萤和药生尘都愣住了。
中年男子立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问白衣女子:“姑娘来自南疆孔雀部落吧?”
白衣女子一惊,想不到他刚一见面就猜到了自己的来历。
草萤知道无法隐瞒,只好承认了:“小女子确实来自孔雀部落,前辈如何知道的。”
药生尘站起身来,说:“其实很简单,草萤姑娘,阁下脸上的毒疮并非天生的,乃服用了伏丹所致。
伏丹则是南疆孔雀部落的独门灵药,老夫所言不差吧。”
少年恍然大悟,原来草萤自愿改变了容貌。唉,他还自作多情,找人帮她祛除毒疮,到头来却另有隐情。
草萤低下琼首,回答:“不错。小女子确实来自孔雀部落,为躲避仇人追杀,迫不得已才改变了容貌。”
药生尘问:“草萤姑娘,既然如此,你还愿意恢复容貌吗。伏丹药力将尽,即使老夫不出手,一个月后阁下容颜也将恢复如初。”
草萤望向三宝,他满脸殷切,显然想一目睹真容。
她不忍负了少年的好意转过身,即说道:“前辈既然有办法,小女子当然答应。”
“好,稍等片刻。”
药生尘走进客厅偏房,不一会儿拿出一盆绿色的清水:“草萤姑娘,水中掺了荷叶莲华散,正好能祛除毒斑。你试试吧。”
草萤依言而行,玉手焯起药水细细清洗。蓝色药水落到蜡黄的脸皮上,原本密密麻麻的癞蛤蟆毒疮慢慢干皱。
最后凝成黄色薄皮掉落下来,黄皮落尽,登时露出一张沉鱼落雁般的俏颜。
三宝惊为天人,想不到世间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只见草萤一袭长裙,姿态优雅,举止温文娴静,情态柔美和顺。
她体态适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间露出白皙的皮肤。即使没有施脂敷粉,依然美貌绝伦。
长眉弯弯细长,红唇鲜润,牙齿洁白,一双顾盼的闪亮眼睛凝视少年。浅笑中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药生尘早用道法《天元一术》窥到女子的容颜,因此并未奇怪。
他拍拍少年的肩膀:“三宝,别看了。两位早点回去吧,老夫还要炼制丹药,咱们以后再叙。”
“好……晚辈告辞!”
三宝回过神来,和草萤离开了紫竹草舍。漫步于紫竹林海的药石小路间,凉风习习,两人竟全都沉默不言。
最后草萤还是打破了沉默:“三宝,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之所以改变容貌,真是为了躲避追杀。”
少年转身望着她的眼睛,问:“草萤,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们是朋友,如果有难处,不妨说出来,或许还能帮你。”
草萤理了理鬓角的黑发,轻声说:“三宝。其实,我乃孔雀部落酋长之女。”
“酋长侄女?既然如此,怕没人敢追杀你吧。”少年没去过南疆,却也听说那里的部落酋长相当于道派掌门,势力极大。
草萤面色凄苦,轻轻叹气:“本来确实没人敢欺负我。孔雀部落乃南疆的三大势力之一,我又是爹爹独女,自幼受尽周围人的宠爱,根本没人敢来招惹。
哪知一天,突然有个自称花清流的年轻人前来提亲。
此人自视甚高,神态倨傲,颇为惹人厌烦。本以为父亲会一口回绝,难知他没经自己女儿同意,便满心欢喜地答应了陌生男子的请求。
我不喜欢那个模样花俏的混蛋,但爹爹老是一再逼迫。所以一气之下,我悄悄离开孔雀部落,逃到了西域。”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少年亦是草萤:“草萤,如此说来,你是逃婚出来的。不过谁会追杀你呢?是孔雀酋长吗”
草萤脸色愤恨,怒道:“还有谁,当然是花清流。他见本人否认婚约,自认为丢了脸面。大怒之下,派了许多高手追杀。”
“什么!这丧心病狂的混蛋。”少年愤怒道,“花清流心肠竟如此歹毒,得不到的便想毁掉。”
白衣女子深以为然:“第一眼见到,本姑娘心里就讨厌此人。即使死都不会嫁给这种人。然而花清流势力极大,三宝,你和我离得太近怕会有危险。”
少年耸耸肩,无所谓道:“没关系,在下得罪的大势力多了去了。再多些危险也无所谓。”
“这可是自找的。以后真有危险,可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啊。”
“哈哈,老子无所畏惧!”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