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深兰急匆匆跑到阳台,却见姜沉星还好好站着,只是他晾在外面的咸鱼又像昨天那样,被撕咬地七零八落了。
“我刚才过来想把鱼干收回去,但一过来,就发现这里变成这样了。”姜沉星撇着嘴巴,眼眶有点红。
夏深兰松了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鱼干没了就没了嘛。”
“都怪我……我今天一直待在家里,都没注意到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这怎么能怪你!你不要多想,换做是我也不会察觉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先过来吧,我把这里收拾了。”
姜沉星还是有些自责,站在原地没动。
夏深兰干脆亲自把他拉了过来,“不就一点鱼嘛,不要放在心上,等我回头做个机关,一定把这偷鱼贼拿下!”
“这都是你辛辛苦苦打回来的……”
“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夏深兰指了指侧颈,“我抓鱼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不要哭丧着脸,给爷笑一个。”
姜沉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夏深兰揉了揉他的头,“行了,在这等一会儿,等我把里面收拾了,就去做个机关。”
又收了一大袋子稀碎的咸鱼干堆在角落,夏深兰呼出一口气,心说下次一定要逮到这偷鱼贼。
姜沉星眼巴巴跟在夏深兰身后,“小夏哥,你不是说要做机关吗?怎么做?我想帮忙。”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去帮我把胶带剪刀拿出来。”
“好。”
姜沉星应下,立马进屋找东西,夏深兰也在四处翻翻找找,最后找了一把线、一个盆子、两块木板和几个小弹簧出来摆在桌上。
两块小木板中间固定上弹簧,最上面斜扣着盆,像一个小跷跷板一样,只要偷鱼贼上来,板子下沉,盆儿立马就会反扣回来把它关在里面。
这设计,简直完美!
夏深兰得意地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好厉害……”姜沉星捧着下巴,眼睛闪闪发光,“小夏哥你怎么会这个?”
“刷过一些抓老鼠的视频,这是我的改良版。”
“有了这个,明天肯定能抓住偷鱼贼!”
“那当然,你明天等着看吧。”
夏深兰甚至已经期待起了明天的到来。
新的一天如约而至,夏深兰像往常一样煮饭喂人鱼洗漱,叫姜沉星吃饭,饭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昨晚做好的机关,在阳台上摆放好。
出海前,夏深兰特意嘱咐姜沉星不要去管阳台上的机关,要是他老是去看,偷鱼贼说不定就害怕不敢来了。
姜沉星原本的打算是要好好盯着阳台的情况,听了夏深兰的话,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夏深兰走后,姜沉星一直在窗边站着,直到船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上,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什么事?”
对面的声音公事公办得有些冷漠。
姜沉星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用着与在夏深兰面前截然不同的清冷的声音道:“昨天深海公司的船来这边了,怎么回事?”
“呵,陆见深那小子搞的事,自从他失踪了几个月,回来之后,行事比以前更加乖张。前段时间还搞了次大动作,有消息说是他在抓人鱼。他去那边了,说明人鱼很可能在那里,你有见过人鱼出现吗?”
姜沉星回头看了一眼人鱼,缓缓道:“没有。”
“不要忘了你去那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先被陆见深找到了……”那人停顿片刻,倏地冷笑了一声,“你的心脏撑不了多久了,自己好自为之。”
姜沉星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冷冷地看着窗外,捏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骨节泛出珠玉一般的青白色。
“暴风雨要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沉星喃喃自语了一句。
天色有些暗沉,乌云深处似乎酝酿着什么东西,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海上的天气总是瞬息万变,运气不好刚出海就得返航,比起海货,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命。
夏深兰看着逐渐凝聚起来的乌云,迅速调转了方向。
算了算了,他老倒霉蛋了,反正这段时间基本没一件顺心的事。
出门还不到两个小时,夏深兰空着手回来了。
天上的乌云还在凝聚,压迫着海面,以夏深兰在海边生活了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海上的暴风雨,一时半会儿影响不到岸边来,正好给了他时间去城里买条红内裤。
夏深兰问姜沉星要不要出去,毫不意外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们下午出去,等你午睡起来我们就走。”夏深兰说道,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不会打破姜沉星的生活习惯。
姜沉星笑着点了点头,“好。”
做饭吃饭还要午睡,看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一晃就过去了。
姜沉星起床时,夏深兰给三轮车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一下他们。
从村里要去县城,得先走十里路到车站,再乘一个小时的客车才能到,走这么远的路,夏深兰怕姜沉星的身体吃不消。
三轮大叔来得很快,等着他们上车时,寒暄道:“小夏啊,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着你了,这段时间干什么呢?”
“也没干什么,就和以前一样。”
“嗐,我可听说了,这段时间你天天出海,还在找你爷爷吧?虽然你是年轻人,身体也禁不住在这么造啊。你别嫌叔我唠叨,这里哪家哪户没死过人啊,日子该过还得过,把自己搭进去了不值当。”
夏深兰并不想聊这个话题,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三轮大叔越发觉得自己背上肩负着劝慰年轻人的重任,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些事情就看得更清楚。其实人啊,能活多久,那都是命,你不要执着了,有些事情该让他过去就让他过去……”
“叔,别说了。”姜沉星打断了三轮大叔的话,温温柔柔地道:“好好看路吧。”
三轮大叔看了一眼后视镜,本来还想训上两句,对上姜沉星眼睛,突然心底一阵发毛,不由自主闭上了嘴。
夏深兰本来在走神,耳根子突然清静下来,有点摸不着头脑,凑到姜沉星耳边小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沉星把耳机塞进了夏深兰耳朵里,说了一句“不知道,大概是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说这些话吧”,下一秒,耳机里传来歌声。
听了一会儿,夏深兰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他昨晚刷视频时夸过一句挺好听的歌吗?姜沉星竟然加到歌单里了?
姜沉星在这种事上细心得可怕,却在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上马马虎虎,总需要夏深兰来提醒。
夏深兰无奈地闭上眼,吹着海风,听着歌,心里的愁绪好像也被一并带走了。
三轮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他们送到了车站,但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客车才来,上了客车,摇摇晃晃又是将近一个小时过去。
下了车,夏深兰带着姜沉星直奔车站附近的超市。
作为一个对生活品质没什么要求的糙人,夏深兰的红内裤就直接在超市买了,虽然姜沉星提出了异议,但被无情镇压。
随后便是果蔬区,除了苹果这些常见水果,夏深兰还去看了草莓。
草莓这种精贵的水果,就算是应季也贵得令人心碎,但想到人鱼眼巴巴的眼神,夏深兰本来打算买一斤,咬咬牙买了三斤。
姜沉星有些疑惑:“怎么买这么多?草莓很容易坏的。”
“人鱼也爱吃,回头看见我们吃他没有,他不得把我脑袋削下来。”
“他这么凶吗?”
“爷爷以前经常说,人鱼是海中的顶级的猎食者。你知道顶级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夏深兰顿了顿,想起昨天人鱼在刺破他皮肤前一刻停了下来,略微吸了一口气道:“这意味着,他是海里的王,就连我们已知的最凶猛的大白鲨,也只是他的猎物。”
姜沉星眼神闪了闪,“爷爷说的关于人鱼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见到人鱼之前,我也不相信爷爷说的大海里有人鱼。至于其他的……昨天他想咬杯子,我下意识用手去挡,他的牙齿甚至已经碰到我的皮肤了,但是他却及时停了下来,完全没有伤害到我。
这种反应力,我相信只有顶级的猎食者才能做到。”
姜沉星紧张地抓住了夏深兰的手,“他咬你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企业级理解?我说的是他差点咬到我,但他反应速度很快,及时停了下来。”
“他差点伤到你了……”
“行了,别纠结这个了,我们去看看酸奶吧。”
一边说着,夏深兰拉着姜沉星就走,毕竟这个问题争论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到了冷藏柜那边,夏深兰目标明确地走向他经常买的那款酸奶,还没到手呢,售货员就扯着个大嗓门喊着:“帅哥买酸奶啊?要不看这个?做活动,12盒只要九块钱。”
蒙牛的这款酸奶一年365天有364天都在打折,每次来都有被迫听一遍,夏深兰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轻车熟路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就买这个。”
夏深兰提起酸奶就往旁边的干货区冲,顺便对蒙牛送上了诚挚的问候:“蒙牛怎么还没倒闭?”
姜沉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夏哥这么讨厌蒙牛吗?”
“倒也谈不上讨厌,就是每次来买酸奶,我都选好了还要来问上这么一次,烦不烦啊?”
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