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喜欢拌嘴的霍暮秋难得没有反驳，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手上不停，继续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起开，我自己来。”叶然弯下身子，点了点霍暮秋的肩膀，却推不开霍暮秋。
叶然又把屁股往前挪了点，就要夺过霍暮秋手里的棉片。
“诶，不是，我说你怎么……哭了？”
见霍暮秋冥顽不灵像块木头，叶然正要质问，眼前人终于抬起了头，眼里饱含的热泪烫伤了叶然。
这是未来的影后在为冲奖做准备呢还是真情流露？这受伤的也不是霍暮秋啊，她倒是先哭上了。
几年不见这么脆弱了？
“我见不得伤口。”霍暮秋解释完又低下了头，摆弄着手中的棉片。
见不得还离那么近呢？叶然却不敢再跟哭唧唧的霍暮秋争夺棉片的所有权，滴落在腿上的热泪一路熨帖到心底，暖暖的。
真是的，霍暮秋哭什么。叶然抿了抿唇，还是收回了手。
经过这一出，霍暮秋动作快了起来，按照叶然的指示一点点擦动，擦完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意找了个买晚饭的借口。
气氛难得和谐，叶然也没扭捏，主动报上菜名就看着霍暮秋逃也似地离开。
看了看时钟，才四点不到。
叶然又看了眼包扎的勉强过得去的伤口，轻笑一声，坐在位置上回忆刚刚的场景。鼻尖红彤彤的霍暮秋还真是有些滑稽。
——
第二天，初舞台，叶然心心念念的日子。
昨天因为没办法排练，叶然特意睡得很早，没想到霍暮秋也按照她的作息，也没去排练。
好在这次醒来床上没有多个人，对面被子倒是凸起的，显然，霍暮秋还在睡觉。
叶然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去洗漱，洗漱完毕，就坐在椅子上撩开裤腿检查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是今天舞台的endingpose是跪地的动作，为了避免再次擦伤进了脏东西，必须要贴一层棉纱。
疼她倒是无所谓，练习生这么多年受伤总是在所难免，但是包扎后会不美观，她无法拥有完美的初舞台。
一想到这一点叶然就撂下裤腿，不愿再想糟心的画面，瞪了一眼另一张床，却没想到跟罪魁祸首迷茫的眼神对上了。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的她会为霍暮秋流下的热泪而感动，今天的她埋怨居多，看见头发散乱的霍暮秋就没好气。
因为霍暮秋是导致她这般狼狈的罪魁祸首。
叶然拿过今天要穿的衣服就要去卫生间换，霍暮秋哆嗦了一下，连忙掀开被子跟上，刚醒来就被瞪了一眼，任谁都委屈。
跟镜子里的叶然对视上，霍暮秋才猛地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彻底挤进了卫生间，想帮叶然检查伤势。
“腿好点没？”
“诶诶诶——”叶然连忙拦住要撩她裤腿的手，就要往外赶人，“我好了，你出去出去，我换衣服了。”
霍暮秋本来还想调侃一句却又觉得不合适，讪讪地收回手，走到外面等。
卫生间的门是磨砂玻璃的，有点透，虽然看不见外面，但是勉强能看到人影。
叶然刚脱下睡衣，随意往门处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由心里一惊，拿着衣服的手都抖了一下，“你想偷看啊？”
“我帮你守门呐！”
霍暮秋是不是刚醒来神智不清醒？大门关着守什么门？她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霍暮秋这个会爬床的色狼。
叶然不相信这个理由。
“你要是有这功夫帮我去拿包扎的胶带！”
话音刚落，门上倒映的人影就消失了，叶然松了口气，安心地换起了衣服。
一推开卫生间的门，就看见桌上铺开的医药箱，霍暮秋已经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就差没安分地并拢放在大腿上。
没有错过霍暮秋眼里的惊艳，叶然走到桌边坐下，窗外天气不错，太阳刚爬上半空，洒进室内，照得亮堂堂的，衬的她心情都好了不少。
“我帮你！”
叶然都来不及阻止，受伤的腿就被霍暮秋抓了起来，放到怀里。昨天霍暮秋穿着外穿的衣服，再加上她光顾着伤口，没有多余的心思。
现在和霍暮秋的腹部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脚底传来的温度让叶然脸红，
咽了口口水没再说话，曾经……
算了，随霍暮秋去。
经过昨天糟糕的擦药体验，霍暮秋已经成长了许多，三下五除二就帮叶然换上了新的包扎。
快到叶然都没反应过来，心底的涟漪都来不及扩散，在对上霍暮秋求表扬的眼神后归于平静。
叶然不自然地抽回了腿，低头摸了摸棉纱，嘴上干巴巴地说道：“谢谢。”
——
就像初舞台的歌曲要自己买版权一样，表演的服饰和造型节目组也不负责。
霍暮秋又被拉去做造型，叶然早就接受了这不公的事实，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内心没有一点波澜。
只要再等等，熬过今天的初舞台，她们所有人在服化道（服装、化妆、道具）方面就都是平等的。
一直到演播厅，叶然才再一次见到霍暮秋。
演播厅四处都是明亮的灯光，到处都架满了摄像机，每个人都无所遁形，一想到镜头有拍到她的可能，叶然就觉得心底涌上热潮，那是一种激动。
但是转念一想，拍了并不代表会播，后期凭什么要选取她一个既不drama又没有后台的人的素材剪进正片。潮起又潮落，只有交叉照射在头顶的灯光还留存着暖意。
经过舞台的时候，叶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知道有几个她练舞的地下室大，闪耀的灯球晃得她眼花缭乱，数十个机位在轨道上滑动，全方位的拍摄，比她用手机支架拍出来的摇晃cover不知道要高级到哪里去。
一直到身后的练习生出声提醒，叶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视线紧跟上走在前面的龚君怡。
演播厅的南面是观众席，坐的都是导师们的粉丝，偶尔会参杂几个赛前热门选手的灯牌，但是很快就淹没在郁以南粉丝的蓝海里。
跟pd比起来，其他人赛前粉丝的体量根本就不够看。
北面是舞台，舞台前是导师席位，导师们都还没入场，但是练习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在东面的阶梯上入座了。
叶然就是在这时候再一次见到霍暮秋的。
她和龚君怡站在阶梯的最下方，寻找贴有她们名牌的座位，叶然
感觉有人在看她，正要抬头回望就被匆忙赶来的工作人员打断。
工作人员多半是临时被拉去忙其他事了，好不容易赶回岗位还有些气喘，扶着栏杆瞄了眼前后站着的两人。
“按寝室坐。”工作人员吩咐完叶然，又翻了翻手上的座位表，欲引领龚君怡前往她的位置，“这边，跟着我走就好。”
工作人员在前面东拐西拐，叶然在龚君怡身后跟着，倒也没因工作人员的区别对待而恼火。反正她跟龚君怡寝室连着的，座位肯定也是附近，龚君怡享受到的领位服务她也共享到了，何必因为这种事郁结。
工作人员话语里的重点明明就是“按寝室坐”，这不就意味着她得和霍君怡坐在一起，整整一个初舞台的拍摄？
叶然身为秀人自然看过选秀，初舞台在节目里可是要整整播放两期的。观众可以快进，但是她们不能，每个人的表演她们都要一一看过。
这就意味着这几个小时她都要和霍暮秋捆绑在一起，在摄像头下。
叶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和霍暮秋一起就少不了镜头，但那是她的前女友啊！
光是想想，叶然就觉得坐立难安，周围平滑的亚克力椅子都变得扭曲。
低着头的叶然心事重重，却不忘跟上前面两人，身前人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视野里还多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白鞋。
白鞋在她面前点了点地，叶然抬头对上了她的主人，霍暮秋。
“坐。”霍暮秋面含微笑，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叶然艰难地把头转了过去，椅背上明明白白写着“201叶然”。
左手边是霍暮秋，右手边是沈茁，再过去一位是龚君怡。
叶然变换了一下坐姿，艰难地接受这个事实，怎么现在就已经开始难熬起来了？
“好巧啊叶然，没想到节目组是按寝室分的座位，我本来还以为会按公司分。”沈茁刚和右边的龚君怡打完招呼，又转过来和叶然交流。
沈茁嘴角含着笑意，叶然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遗憾。
“是啊好巧。”除了应和一声，叶然一下子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话题能延续她们的交流
。
谁知沈茁的目标根本不是她。
“秋秋，你喷的是什么香水啊，还怪好闻的。”沈茁压低身子，越过叶然，跟霍暮秋隔空交流。
叶然夹在中间很是尴尬，被两个要交流的人包围，看哪都不是。这是她送给霍暮秋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但她只能顺着沈茁的角度，朝霍暮秋看过去，像是同样期待着答案。
霍暮秋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对沈茁说道：“女友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