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成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内只剩下一盏昏黄的油灯,没有人。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他在昏迷之前,好像已经走到了大云村的范围
现在应该……
他突然怔住,仔细打量屋内的一切,老旧的房顶,破旧的桌蹬,还有床头的那个双层炕柜,不是当年柳氏的嫁妆之一吗?
想到这,他莫的醒过神来,这应该是他昔日的房间。
东西虽然不多,也很破旧,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那么他现在,应该是躺在曾经他和柳氏成亲的房间里那唯一的床,他们新婚的时候,他与柳氏也曾甜蜜恩爱过,也曾温柔体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想再看见她?讨厌家里的一切,不想呆在这个家里?最后甚至连家都不回了?
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抛妻弃子,为了一个所谓疼爱的“儿子”,放弃自己亲生的孩儿,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义务,一个丈夫该有的担当,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更枉为人子,
想到自己年迈的父母,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爹,娘,阿乔……”
宁成峰低低的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当一切镜花水月的假象消散后,他才发觉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漫无目的地乱走。
午夜梦回,他心里最后想回到的地方,居然是曾经厌恶逃离的地方,那个穷乡僻野的村子,那座泥巴小院。
在他最穷困潦倒走头无路的时候,终还是狼狈的回到了这里。
门“吱呀”的一声,被人轻轻推开,柳氏端着一碗白粥进来,反手轻轻的将门关上,走向了宁成峄躺着的床,也未开口说话。
在这一刻再看见柳氏,宁成峰只觉得无颜面对,神色难堪,只能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柳氏推推他,她知道他已经醒来,只是不想搭理她而已!
这样想着,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就算她再怎么告戒自己,以后不再为他伤心,不再为他难过,只要守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就好了。
可看着这样的他,还是放不下,有些心疼。毕竟他们是一起生过几个孩子的夫妻。
“先起来喝些粥吧!”
“……”
“要冷了!”
…………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宁成峰养在了二房,柳氏负责他的一日三餐,照顾他。
宁成峰也慢慢的恢复过来,他本来也就是饿的太久了才会晕过去,经过几日的调养,精神也好了不少。
只是除了他的妻子柳氏,他的三个儿女没有一个理会他,更别提看他一眼,他知道他活该,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也没脸去乞求他们的原谅。
宁家靠后院的小山丘上,两姐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相对无言,又同时忍不住哀声叹气。
“唉!”
何为恨铁不成钢,说的就是柳氏。可是不论宁无心几姐弟再怎么不甘心,劝阻他们娘,也改变不了柳氏的决定。
“唉,姐,你说咋们娘怎么想的,就这么原谅了那个人,太让人憋屈了!娘怎么想的?爷奶不是已经发话了吗?”
音儿恨恨的道,可真要让她说出什么咒诅她亲爹的话,那是肯定不行的,那毕竟是亲爹。哪怕她心里再怎么为她娘不平,对宁成峰的怨恨也达到了一个难以言表的地步,可对于柳氏决定原谅渣爹的做法,她还是不能认同。
“我咋知道?”
宁无心回答道,对于这件事情她也无可奈何。在她想来,她也理解不了柳氏的做法,如果是她站在柳氏的地位上,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宁成峰的。在她看来,伤害已经造成,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鬼话,不过是为犯下的错误找的借口而已。
两姐妹一时相对无言,都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音儿在烦恼柳氏的事,而无心却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另一件让她烦心的事。
自从那日林恒去找过杜寻之后,回来也没说什么,她当时忙着她渣爹的事,也没细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她总感觉这几天林恒都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心思似的,问他有什么事情吧,他又不说。
究竟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嘛,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哼哼!
真真是急死她了,恨不能打他一顿,可真要打坏了,还不得心疼死她,到时候她的耳朵也别想落个清静了。
唉!
打不得,骂不得,她要拿他怎么办才好?
不行,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严刑逼供,嘿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想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
“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都要打仗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打到我们这里来?”
音儿有些忧心,真打到了这里,她们家该怎么办?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
“唉,真愁人!”
打仗,这两个提醒了她,她想她知道了自家夫君在烦恼什么了。
豁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杂草,招呼音儿道,
“走,我们回家去!”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找林恒问个清楚。
“可是,可是我们的猪草还没打满呢!奶要是责怪怎么办?”音儿的声音有点小,今天下午只顾着自己发牢骚了,没有努力干活,想到这里,心里有点心虚。
她奶的河东狮吼功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无心看看自己的背筐,又看看小妹的背筐,都只有半篓猪草,
额!好像不好交差啊!
“那赶紧的,趁天还未黑下来,干快干活,好早点回去。”
……
夕阳的余辉把两姐妹弯下的身影拉长,照映在两个忙碌的身影上,为她们镀上一层淡淡的霞光,柔和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