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膝盖的剧痛令楚幽幽咬紧牙关,十指紧紧拽住身下的白色被单。
“娘娘!”,徐嬷嬷翠儿两人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从眼中坠落。
徐嬷嬷从身后一把抱住楚幽幽,放声哭道:“娘娘,您若是痛,您就喊出来吧!”
楚幽幽疼得全身冷汗直冒,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落在亵衣上,在楚幽幽胸前开出一朵又一朵白色小花,其耳畔的碎发紧紧贴在脸颊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嬷嬷,翠儿,你们都别哭,本宫,本宫还挺得住!”,饶是楚幽幽疼得浑身发抖,她还是打起精神,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端贤太后,胡曳,她楚幽幽可不是在蜜罐里娇养长大的小公主,碰到点打击就要死要活的,她是新时代女性,新时代女性的字典里没有妥协和放弃,只有劈荆斩和尽勇往直前,男人能做的她们能做,男人不能做的她们也能做。
面对死老太婆的刻意刁难,她楚幽幽偏要迎难而上,立志要做一只生命血量超高爆表的小强强,只要打不死她,她就会像灰太狼一般,重新回到那个老巫婆的面前。
自允旭下午从关雎宫负气离开,一直到晚上脸色都臭臭的,脾气也异常暴躁,批阅奏本时,稍有官员言辞不当时,就会招来允旭的一顿臭骂!
康乾海战战兢兢服侍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允旭的怒火会烧到他身上。
娘娘啊!你到底怎么惹到陛下了?康乾海欲哭无泪,允旭每每碰上楚幽幽的事情,就会失去自控能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主子们吵架,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恍如蜉蝣的下等宫人!
大殿内安静得像个鬼殿,气氛压抑得让人心慌,康乾海忙让小太监端来一盅人参汤,接过手后亲自端上去,瞧了瞧允旭铁青得脸,嗫嚅道:“陛下,夜深了,喝口参茶润润喉吧!”
允旭眼皮也不抬,语气似腊月冰霜:“放边上,朕不渴!”
正当康乾海手足无措时,有个小太监小跑进来禀报,说是姚广胜奉旨求见。
“臣太医院院使姚广胜拜见陛下!”,姚广胜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允旭这才放下朱笔,抬起头道:“起身回话!”
“谢陛下!”,姚广胜颤颤巍巍着起身,康乾海忙大步上前搀扶住姚广胜。
“皇后,皇后怎么样了?”,允旭沉顿了好久,才开口问起楚幽幽得情况。
姚广胜叹了口气,惋惜不已:“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只是........”
允旭脸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急声道:“只是什么?”
“皇后娘娘原就体弱,又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这次罚跪中暑,已是伤了本体,娘娘的膝盖因时常罚跪早已形成顽固旧伤,往后遇到季节转换或下雨阴寒时,膝盖发生剧痛已是在所难免的!”
姚广胜捋捋花白的胡须,叹息了两声,“最棘手的是,娘娘的身体,日后在子嗣方面,恐是难了啊!”
“哐当”,允旭手一抖,盛着参汤的瓷碗被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允旭心下阵阵绞痛,楚譞的身体已经伤到这种源泉枯竭的地步了吗?连要个孩子都成了奢望,假若楚幽幽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难过,不!她不会难过,她心里只有珏弟,又怎么会甘心为他繁育子嗣?
可即便如此,允旭还是不想楚幽幽知晓这个噩耗,“皇后子嗣艰难这件事,但凡再让朕听到只字半语,所有人都不必活了!”
允旭再三交代,他们今晚的谈话绝不能泄露,务必要烂在肚子里。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允旭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眼,谁也不理。
“陛下.....”,康乾海轻声唤了一句,见允旭没有理他,只得一步三回头往外走。
康乾海望着漫天星斗,深深叹了口气,眼底全是担忧。
楚幽幽不能孕育的事一定让允旭伤透了心,不然以冷静著称的允旭绝不会这般失态。
大殿内,允旭从桌边的青花瓷缸里抽出一卷画轴,展开画卷后,一个身穿白色宫装的女人跃然于纸上。
定睛看去,画上那明眸皓齿笑意盈盈,身姿似冬日孤傲白梅的绝代佳人竟然是楚幽幽。
“你以前在朕面前装疯卖傻就是想让朕废了你,好与珏弟双宿双飞吧!”,允旭看着画卷上迎风而立的楚幽幽,声音低沉颤抖,突然,允旭脸上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怒极反笑道:“楚譞,你死心吧!这辈子,下辈子,朕都不会放过你,你是朕的女人,永远都是,想要同珏弟远走高飞过神仙般的日子,朕告诉你,休想!你是朕的,谁也不能从朕身边抢走你!”
允旭打心里认定楚幽幽之所以扮柔弱让他厌烦,就是为了和允珏远走高飞,不然断不会在昏迷中说出那样的话,口口声声喊着珏。
心痛难忍的允旭闭上眼睛,一滴滚烫清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晕染开了楚幽幽眉眼处的墨色。
直到深夜时分,楚幽幽膝盖上的红肿才消退,但还是不能挪动,一动就是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徐嬷嬷心疼得直哭,哽咽道:“娘娘!陛下不是想收回皇后得位置吗?您就将皇后之位还给陛下吧!宫外的生活是清苦了些,却好过在这里被人折腾死!”
“不!”,楚幽幽抬起小脸,眼神坚定,“本宫不会放弃皇后之位!”
“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徐嬷嬷捂住嘴巴,呜呜的哭出声来。
楚幽幽憋住眼底的热泪,沙哑着嗓子道:“嬷嬷可曾听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交出皇后之位后,我们固然可以离开,可翠儿熏儿小林子她们该如何自处,她们本就是宫里的奴才,按照宫规,咱们是带不走她们!”
“历朝历代,一个朝代的覆灭就代表着另一个朝代的崛起,本宫现在就像是那个即将被灭国的国君,试问,哪个新主子能容得下前朝君主及其麾下旧臣,且看国亡河破的君王有几个风光恣意的,幽禁,暗杀,赐死比比皆是,本宫不是不退,而是不能退!”
对关雎宫宫人负责是楚幽幽能想出最好的解释,至于她留下来拒不交出皇后之位的真实原因,楚幽幽却不能对徐嬷嬷据实相交。
楚幽幽不能告诉徐嬷嬷,她们其实都是她楚幽幽小说中的虚拟人物;不能告诉徐嬷嬷,她们死命效忠的皇后楚譞一辈子都逃离不开皇宫;不能告诉徐嬷嬷,楚譞在落水那一刻起就已魂归黄泉,而站在她们面前,是一个顶着楚譞身躯面皮的穿越者,一个十足十的冒牌货;更不能告诉徐嬷嬷,她们最后的结局都很凄惨,悲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