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浓重的云层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雨水的重压,“哗!”的一声向地面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连成了一条线砸在地面上!
整个世界立时陷入了一片茫茫的雨雾之中,耳边只听见一片巨大的雨声,听得人的心里一阵紧似一阵。
只一会儿的功夫,裹挟着树叶、沙石的混浊不堪的水流自山上“哗哗”的奔流下来,一路泛起泡沫儿寻着低处而去。
这场瓢泼大雨自未正一直下到酉初时分才渐渐的收了雨势,但绵绵的细雨直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辰时方才住了。
满天依然都是或浓或淡、层层叠叠的乌云,自午时开时又掉起了雨点儿。
接下来一连三天,这雨都是时急是缓,时下时停,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潮气,衣服被褥枕头恨不得能攥出水来。
第四天头上,清军兵士们早早的就被刺眼的光亮照醒了。
爬起来到帐篷外一看,其实时辰还早,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满天的乌云都散了,久违的太阳终于出来了!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兵士们都走出帐篷,兴奋的哼着小调,纷纷把自己的被褥拿出来,在树枝上、山石上晾晒。
有的人拿出了绳子在两颗树中间拴牢了,把被褥和衣物一股脑的晾在了上面,整个军营里一派热闹景象。
与兵士们的兴高采烈截然不同的是,中军大帐里的兆惠却是眉头紧锁。
方鲁生回江户城已经五天了,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儿消息,看来事情一定进展的不顺利。
明明知道自己在这里等得心急如焚,如果找到了需要的人,他一定会马上命人飞马来报的。
现在骏府城之战是整个本州岛、甚至是整个日本战事的关键所在。
如果不把德川家族彻底歼灭,各藩的大名不仅不会放弃抵抗,反而会想方设法的收买、煽动更多的日本百姓加入军队与清军对抗。
只要日本的抵抗力量还在,天皇昭仁是绝不会就范的。
旨意里叮嘱的不求速胜,但求完胜,是怕各路大军操之过急,杀戮过多百姓犯了众怒。
从根子上说,皇上所说的“完胜”要的是一个圆满,但要做到这个“完”字,何其难也!
战事的分寸火候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太急了不行,太迟了更不行。
一定要在全日本的百姓懵懵懂懂,还没有醒悟过来,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就逼迫天皇昭仁就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帅!”大帐外有人说道。
“进来。”
一个中年汉子大步走了进来,是统领第三镇的参将司马东,他的防区是骏府城西北通往加贺方向的道路。
“参见大帅!”司马东行了军礼。
“什么事?坐下说。”
“谢大帅!”司马东在木凳子上笔直的坐了,接着道“这地方气候太潮湿了,这又连下了几天雨。”
“虽然粮食都盖得严严实实,并未被雨淋到,但怎奈太过潮湿,还是有些轻微的发霉。”
“这会儿放了晴,天头马上就要热起来,怕是霉变的更快了。”
“敌人在城中有粮仓,粮食储存在那里好歹还能通风,咱们的就只能捂在麻袋里。标下一大早去粮车上查看了,手插进装粮的麻袋里面都是热的。”
“大帅,抓紧攻城吧!这发了霉的粮食要是再吃上几天,军心就不稳了!”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兆惠道“中军和其他各镇的粮食也都是这种情形。”
兆惠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大帐里来回的踱着,一言不发。司马东已经把话说得清楚明白了,也不敢再聒噪。
良久,兆惠想定了,停住了脚步对司马东道“让兵士们多去海上捕些鱼来,做得咸一些给兵士们吃。吃不完的可以用盐卤了晒成鱼干。”
“再等三天,如果三天之内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展开强攻!先集中炮火向城里轰炸,然后再派步兵上去!”
“大帅!”门外有亲兵高声道。
“进来。”
亲兵进来行过礼道“禀大帅,帐外来了一个都司请见,说是从釜山过来的。”
“釜山?快请!”
他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几岁,都司服色的武官大步走进来,到了兆惠跟前“唰”的打下一个千“卑职北洋海军第三镇第一协第二标都司冯庆恩参见兆军门!”
“快起来!”兆惠变腰扶起了他问道“你从釜山来,可是奉旨来的?”
“回军门话,正是。”
“可是有旨意?来人,摆香案!”
“军门,不必!”冯庆恩急忙摆手道“班尚书特意嘱咐卑职,这只是信件,并非旨意,只让卑职交给军门就好!”
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封了的通封书简,兆惠双手接了,小心翼翼的拆开取出信纸,向北而立,细细的看了起来。
看罢他收起了信,对冯庆恩道“信送到了,你接下来还要去哪里办差?要不要我给你写个回执?”
“回军门,回执就不必了,因为卑职及一船的官兵就留在军门麾下效力了。”
“你留下了?”
“是,因为卑职所率的是一艘蒸汽机铁甲船,有旨意命我连人带船留在军门麾下。”
“平时听军门差遣,有信件或奏折时由我向釜山传递。适才卑职说是奉旨而来,其实说的是这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兆惠问。
“其实卑职并不知道,原来只知道军门的大军在江户湾,卑职的船走丰后水道过来,一路上看见的都是咱们的战船。”
“卑职心想反正日军也奈何不了咱们的铁甲船,不如挨个港口都看看,省得错过了军门还要走回头路。”
“所以到了骏河湾这里就直接开了进来,谁知正巧就看见了大批的战船,得知了军门在这里!”
“好,你的人马就暂编入我的中军,先回船上去歇息,有差事我随时知会你。”
他又转对亲兵吩咐道“你去告诉营务处,冯都司船上的一应补给不要短缺了。”
“遵大帅命!”行过礼,冯庆恩与亲兵退了下去,大帐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兆惠长叹了一口气道“强攻怕是不成了!”
司马东疑惑道“标下不明白大帅的意思。”
兆惠转头朝帅案上的那封信示意道“你自己看看吧!”
“这……标下不敢。”
“信是皇上命班尚书写的,并非御笔,不碍的,看吧。”
司马东这才走过来,双手拿起那书简抽出信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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